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五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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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五文言文翻譯

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五

《資治通鑒》是由北宋·司馬光所編著的,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以下是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五文言文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讀。

文言文

起強圉赤奮若七月,盡屠維單閼九月,凡二年有奇。

均王中貞明三年(丁丑,公元九一七年)

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為西北面第一招討,王宗宏為東北面第二招討。己未,以兼中書令王宗侃為東北面都招討,武信節(jié)度使劉知俊為西北面都招討。

晉王以李嗣源、閻寶兵少,未足以敵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審將兵益之。

蜀飛龍使唐文扆居中用事,張格附之,與司徒、判樞密院事毛文錫爭權(quán)。文錫將以女適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庾傳素之子,會親族于樞密院用樂,不先表聞,蜀主聞樂聲,怪之,文扆從而譖之。八月,庚寅,貶文錫茂州司馬,其子司封員外郎詢流維州,籍沒其家;貶文錫弟翰林學(xué)士文晏為榮經(jīng)尉;傳素罷為工部尚書。以翰林學(xué)士承旨庾凝績權(quán)判內(nèi)樞密院事。凝積,傳素之再從弟也。

癸巳,清海、建武節(jié)度使劉巖即皇帝位于番禺,國號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趙光裔為兵部尚書,節(jié)度副使楊洞潛為兵部侍郎,節(jié)度判官李殷衡為禮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建三廟,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謙曰代祖圣武皇帝,兄隱曰烈宗襄皇帝。以廣州為興王府。

契丹圍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閻寶、李存審步騎七萬會于易州,存審曰:“虜眾吾寡,虜多騎,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虜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嗣源曰:“虜無輜重,吾行必載糧食自隨,若平原相遇,虜抄吾糧,吾不戰(zhàn)自潰矣。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虜,則據(jù)險拒之?!奔孜?,自易州北行,庚子,逾大房嶺,循澗而東。嗣源與養(yǎng)子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契丹驚卻,晉兵翼而隨之。契丹行山上,晉兵行澗下,每至谷口,契丹輒邀之,嗣源父子力戰(zhàn),乃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馀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馀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契丹曰:“汝無故犯我疆場,晉王命我將百萬眾直抵西樓,滅汝種族!”因躍馬奮楇,三入其陳,斬契丹酋長一人。后軍齊進,契丹兵卻,晉兵始得出。李存審命步兵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契丹騎環(huán)寨而過,寨中發(fā)萬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馬死傷塞路。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步兵陳于其后,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契丹莫測其多少。因鼓噪合戰(zhàn),存審乃趣后陳起乘之,契丹大敗,席卷其眾自北山去,委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晉兵追之,俘斬萬計。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見之,握手流涕。契丹以盧文進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為盧龍節(jié)度使,文進常居平州,帥奚騎歲入北邊,殺掠吏民。晉人自瓦橋運糧輸薊城,雖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則文進帥漢卒為鄉(xiāng)導(dǎo),盧龍巡屬諸州為之殘弊。

劉鄩自滑州入朝,朝議以河朔失守責(zé)之。九月,落鄩平章事,左遷亳州團練使。

冬,十月,己亥,加吳越王镠天下兵馬元帥。

晉王還晉陽。王連歲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jiān)軍使張承業(yè),承業(yè)勸課農(nóng)桑,畜積金谷,收市兵馬,征租行法不寬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而承業(yè)靳之,錢不可得。王乃置酒錢庫,令其子繼岌為承業(yè)舞,承業(yè)以寶帶及幣馬贈之。王指錢積呼繼岌小名謂承業(yè)曰:“和哥乏錢,七哥宜以錢一積與之,帶馬未為厚也?!背袠I(yè)曰:“郎君纏頭皆出承業(yè)俸祿,此錢,大王所以養(yǎng)戰(zhàn)士也,承業(yè)不敢以公物為私禮?!蓖醪粣偅瑧{酒以語侵之,承業(yè)怒曰:“仆老敕使耳!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yè)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仆為!不過財盡民散,一無所成耳。”王怒,顧李紹榮索劍,承業(yè)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顧托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仆下見先王無愧矣。今日就王請死!”閻寶從旁解承業(yè)手令退,承業(yè)奮拳毆寶踣地,罵曰:“閻寶,硃溫之黨,受晉大恩,曾不盡忠為報,顧欲以諂媚自容邪!”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頭,謝承業(yè)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必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為吾痛飲以分其過?!蓖踹B飲四卮,承業(yè)竟不肯飲。王入宮,太夫人使人謝承業(yè)曰:“小兒忤特進,適已笞之矣?!泵魅?,太夫人與王俱至承業(yè)第謝之。未幾,承制授承業(yè)開府儀同三司、左衛(wèi)上將軍、燕國公。承業(yè)固辭不受,但稱唐官以至終身。掌書記盧質(zhì),嗜酒輕傲,嘗呼王諸弟為豚犬,王銜之。承業(yè)恐其及禍,乘間言曰:“盧質(zhì)數(shù)無禮,請為大王殺之?!蓖踉唬骸拔岱秸屑{賢才以就功業(yè),七哥何言之過也!”承業(yè)起立賀曰:“王能如此,何憂不得天下!”質(zhì)由是獲免。晉王元妃衛(wèi)國韓夫人,次燕國伊夫人,次魏國劉夫人。劉夫人最有寵,其父成安人,以醫(yī)卜為業(yè)。夫人幼時,晉將袁建豐掠得之,入于王宮,性狡悍淫妒,從王在魏。父聞其貴,詣魏宮上謁,王召袁建豐示之。建豐曰:“始得夫人時,有黃須丈人護之,此是也?!蓖跻哉Z夫人,夫人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高,恥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鄉(xiāng)時略可記憶,妾父不幸死亂兵,妾守尸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劉叟于宮門。

越王巖遣客省使劉瑭使于吳,告即位,且勸吳王稱帝。

閏月,戊申,蜀主以判內(nèi)樞密院庾凝績?yōu)槔舨可袝?、?nèi)樞密使。

十一月,丙子朔,日南至,蜀主祀圜丘。

晉王聞河冰合,曰:“用兵數(shù)歲,限一水不得渡,今冰自合,天贊我也?!必饺缥褐荨?/p>

蜀主以劉知俊為都招討使,諸將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唐文扆數(shù)毀之,蜀主亦忌其才,嘗謂所親曰:“吾老矣,知俊非爾輩所能馭民。”十二月,辛亥,收知俊,稱其謀叛,斬于炭市。

癸丑,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光天。

壬戌,以張宗奭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帝論平慶州功,丁卯,以左龍虎統(tǒng)軍賀瑰為宣義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尋以為北面行營招討使。

戊辰,晉王畋于朝城。是日,大寒,晉王視河冰已堅,引步騎稍度。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緣河數(shù)十里,列柵相望,晉王急攻,皆陷之。進攻楊劉城,使步卒斬其鹿角,負葭葦塞塹,四面進攻,即日拔之,獲其守將安彥之。

先是,租庸使、戶部尚書趙巖言于帝曰:“陛下踐祚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籓侯,為四方所輕。請幸西都行郊禮,遂謁宣陵?!本聪柚G曰:“自劉镠失利以來,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弊也。且勍敵近在河上,乘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晚?!钡鄄宦牐核龋缏尻?,閱車服,飾宮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道路訛言晉軍已入大梁,扼汜水矣,從官皆憂其家,相顧涕泣。帝惶駭失圖,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甲戌,以河南尹張宗奭為西都留守。

是歲,閩王審知為其子牙內(nèi)都指揮使延鈞娶越主巖之女。

均王中貞明四年(戊寅,公元九一八年)

春,正月,乙亥朔,蜀大赦,復(fù)國號曰蜀。

帝至大梁,晉兵侵掠至鄆、濮而還。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喪師,疆土日蹙。陛下居深宮之中,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xí),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先帝之時,奄有河北,親御豪杰之將,猶不得志。今敵至鄆州,陛下不能留意。臣聞李亞子繼位以來,于今十年,攻城野戰(zhàn),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鼓拔之。陛下儒雅守文,晏安自若,使賀瑰輩敵之,而望攘逐寇仇,非臣所知也。陛下宜詢訪黎老,別求異策。不然,憂未艾也。臣雖駑怯,受國重恩,陛下必若乏才,乞于邊垂自效?!笔枳?,趙、張之徒言翔怨望,帝遂不用。

吳以右都押牙王祺為虔州行營都指揮使,將洪、撫、袁、吉之兵擊譚全播。嚴可求以厚利募贛石水工,故吳兵奄至虔州城下,虔人始知之。

蜀太子衍好酒色,樂游戲。蜀主嘗自夾城過,聞太子與諸王斗雞擊球喧呼之聲,嘆曰:“吾百戰(zhàn)以立基業(yè),此輩其能守之乎!”由是惡張格,而徐賢妃為之內(nèi)主,竟不能去也。信王宗杰有才略,屢陳時政,蜀主賢之,有廢立意。二月,癸亥,宗杰暴卒,蜀主深疑之。

河陽節(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將兵數(shù)萬攻楊劉城。甲子,晉王自魏州輕騎詣河上。彥章筑壘自固,決河水,瀰浸數(shù)里,以限晉兵,晉兵不得進。彥章,許州人也。安彥之散卒多聚于兗、鄆山谷為群盜,以觀二國成敗,晉王招募之,多降于晉。

己亥,蜀主以東面招討使王宗侃為東、西兩路諸軍都統(tǒng)。

三月,吳越王镠初立元帥府,置官屬。

夏,四月,癸卯朔,蜀主立子宗平為忠王,宗特為資王。

岐王復(fù)遣使求好于蜀。

己酉,以吏部侍郎蕭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保大節(jié)度使高萬金卒。癸亥,以忠義節(jié)度使高萬興兼保大節(jié)度使,并鎮(zhèn)鄜、延。

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告老,己巳,以司徒致仕。蜀主自永平末得疾,昏瞀,至是增劇。以北面行營招討使兼中書令王宗弼沉靜有謀,五月,召還,以為馬步都指揮使。乙亥,召大臣入寢殿,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逾次而立之。若其不堪大業(yè),可置諸別宮,幸勿殺之。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優(yōu)其祿位,慎勿使之掌兵預(yù)政,以全其宗族?!?/p>

內(nèi)飛龍使唐文扆久典禁兵,參預(yù)機密,欲去諸大臣,遣人守宮門。王宗弼等三十馀人日至朝堂,不得入見,文扆屢以蜀主之命慰撫之,伺蜀主殂,即作難。遣其黨內(nèi)皇城使潘在迎偵察外事,在迎以其謀告宗弼等。宗弼等排闥入,言文扆之罪,以天冊府掌書記崔延昌權(quán)判六軍事,召太子入侍疾。丙子,貶唐文扆為眉州刺史。翰林學(xué)士承旨王?;拮綍膽?,削官爵,流瀘州。在迎,炕之子也。丙申,蜀主詔中外財賦、中書除授、諸司刑獄案牘專委庾凝績,都城及行營軍旅之事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丁酉,削唐文扆官爵,流雅州。辛丑,以宋光嗣為內(nèi)樞密使,與兼中書令王宗弼、宗瑤、宗綰、宗夔并受遺詔輔政。初,蜀主雖因唐制置樞密使,專用士人,及唐文扆得罪,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六月,壬寅朔,蜀主殂。癸卯,太子即皇帝位。尊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為太妃。以宋光嗣判六軍諸衛(wèi)事。乙卯,殺唐文扆、王保晦。命西面招討副使王宗昱殺天雄節(jié)度使唐文裔于秦州,免左保勝軍使領(lǐng)右街使唐道崇官。

吳內(nèi)外馬步都軍使、昌化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訓(xùn),驕倨淫暴。威武節(jié)度使、知撫州李德誠有家妓數(shù)十,知訓(xùn)求之,德誠遣使謝曰:“家之所有皆長年,或有子,不足以侍貴人,當更為公求少而美者?!敝?xùn)怒,謂使者曰:“會當殺德誠,并其妻取之!”知訓(xùn)狎侮吳王,無復(fù)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yōu),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總角弊衣執(zhí)帽以從。又嘗泛舟濁河,王先起,知訓(xùn)以彈彈之。又嘗賞花于禪智寺,知訓(xùn)使酒悖慢,王懼而泣,四座股栗。左右扶王登舟,知訓(xùn)乘輕舟逐之,不及,以鐵撾殺王親吏。將佐無敢言者,父溫皆不之知。知訓(xùn)及弟知詢皆不禮于徐知誥,獨季弟知諫以兄事禮之。知訓(xùn)嘗召兄弟飲,知誥不至,知訓(xùn)怒曰:“乞子不欲酒,欲劍乎!”又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知誥陽起如廁,遁去,知訓(xùn)以劍授左右刁彥能使追殺之。彥能馳騎及于中涂,舉劍示知誥而還,以不及告。平盧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諸道副都統(tǒng)硃瑾遣家妓通候問于知訓(xùn),知訓(xùn)強欲私之,瑾已不平。知訓(xùn)惡瑾位加己上,置靜淮軍于泗州,出瑾為靜淮節(jié)度使,瑾益恨之,然外事知訓(xùn)愈謹。瑾有所愛馬,冬貯于幄,夏貯于幬。寵妓有絕色。知訓(xùn)過別瑾,瑾置酒,自捧觴,出寵妓使歌,以所愛馬為壽,知訓(xùn)大喜。瑾因延之中堂,伏壯士于戶內(nèi),出妻陶氏拜之。知訓(xùn)答拜,瑾以笏自后擊之踣地,呼壯士出斬之。瑾先系二悍馬于廡下,將圖知訓(xùn),密令人解縱之,馬相蹄嚙,聲甚厲,以是外人莫之聞。瑾提知訓(xùn)首出,知訓(xùn)從者數(shù)百人皆散走。瑾馳入府,以首示吳王曰:“仆已為大王除害!”王懼,以衣障面,走入內(nèi),曰:“舅自為之,我不敢知!”瑾曰:“婢子不足與成大事!”以知訓(xùn)首擊柱,挺劍將出,子城使翟虔等已闔府門勒兵討之,乃自后逾城,墜而折足,顧追者曰:“吾為萬人除害,以一身任患。”遂自剄。

徐知誥在潤州聞難,用宋齊丘策,即日引兵濟江。瑾已死,因撫定軍府。時徐溫諸子皆弱,溫乃以知誥代知訓(xùn)執(zhí)吳政,沉硃瑾尸于雷塘而滅其族。瑾之殺知訓(xùn)也,泰寧節(jié)度使米志誠從十馀騎問瑾所向,聞其已死,乃歸。宣諭使李儼貧困,寓居海陵。溫疑其與瑾通謀,皆殺之。嚴可求恐志誠不受命,詐稱袁州大破楚兵,將吏皆入賀,伏壯士于戟門,擒志誠,斬之,并其諸子。

壬戌,晉王自魏州勞軍于楊劉,自泛舟測河水,其深沒槍。王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zhàn)意,但欲阻水以老我?guī)?,當涉水攻之?!奔鬃?,王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橫槍,結(jié)陳而進。是日水落,深才及膝??飮?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帥眾臨岸拒之,晉兵不得進,乃稍引卻,梁兵從之。及中流,鼓噪復(fù)進,彥章不能支,稍退登岸。晉兵因而乘之,梁兵大敗,死傷不可勝紀,河水為之赤,彥章僅以身免。是日,晉人遂陷濱河四寨。

蜀唐文扆既死,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格內(nèi)不自安,或勸格稱疾俟命,禮部尚書楊玢自恐失勢,謂格曰:“公有援立大功,不足憂也?!备?,貶格為茂州刺史,玢為榮經(jīng)尉。吏部侍郎許寂、戶部侍郎潘嶠皆坐格黨貶官。格尋再貶維州司戶,庾凝績又奏徙格于合水鎮(zhèn),令茂州刺史顧承郾伺格陰事。王宗侃妻以格同姓,欲全之,謂承郾母曰:“戒汝子,勿為人報仇,他日將歸罪于汝。”承郾從之。凝績怒,因公事抵承郾罪。

秋,七月,壬申朔,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弼為巨鹿王,宗瑤為臨淄王,宗綰為臨洮王,宗播為臨潁王,宗裔、宗夔及兼侍中宗黯皆為瑯邪郡王。甲戌,以王宗侃為樂安王。丙子,以兵部尚書庾傳素為太子少保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蜀主不親政事,內(nèi)外遷除皆出于王宗弼。宗弼納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

吳徐溫入朝于廣陵,疑諸將皆預(yù)硃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徐知訓(xùn)過惡,所以致禍之由,溫怒稍解,乃命網(wǎng)瑾骨于雷塘而葬之,責(zé)知訓(xùn)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彥能屢有諫書,溫賞之。戊戌,以知誥為淮南節(jié)度行軍副使、內(nèi)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團練使。以徐知諫權(quán)潤州團練事。溫還鎮(zhèn)金陵,總吳朝大綱,自馀庶政,皆決于知誥。知誥悉反知訓(xùn)所為,事吳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眾以寬,約身以儉。以吳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稅,馀俟豐年乃輸之。求賢才,納規(guī)諫,除奸猾,杜請托。于是士民翕然歸心,雖宿將悍夫無不悅服,以宋齊丘為謀主。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畝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齊丘說知誥,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自馀稅悉輸谷帛,絹匹直千錢者當稅三十?!被蛟唬骸叭绱?,縣官歲失錢億萬計?!饼R丘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盡辟,桑柘滿野,國以富強。知誥欲進用齊丘而徐溫惡之,以為殿直、軍判官。知誥每夜引齊丘于水亭屏語,常至夜分,或居高堂,悉去屏障,獨置大爐,相向坐,不言,以鐵箸畫灰為字,隨以匙滅去之,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虔州險固,吳軍攻之,久不下,軍中大疫,王祺病,吳以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為虔州行營招討使,未幾,祺卒。譚全播求救于吳越、閩、楚。吳越王镠以統(tǒng)軍使傳球為西南面行營應(yīng)援使,將兵二萬攻信州;楚將張可求將萬人屯古亭,閩兵屯雩都以救之。信州兵才數(shù)百,逆戰(zhàn),不利;吳越兵圍其城。刺史周本,啟關(guān)張?zhí)撃挥陂T內(nèi),召僚佐登城樓作樂宴飲,飛矢雨集,安坐不動;吳越疑有伏兵,中夜,解圍去。吳以前舒州刺史陳璋為東南面應(yīng)援招討使,將兵侵蘇、湖,錢傳球自信州南屯汀州。晉王遣間使持帛書會兵于吳,吳人辭以虔州之難。

晉王謀大舉入寇,周德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將滄景步騎萬人,李嗣源將邢洺步騎萬人,王處直遣將將易定步騎萬人,及麟、勝、云、蔚、新、武等州諸部落奚、契丹、室韋、吐谷渾,皆以兵會之。八月,并河?xùn)|、魏博之兵,大閱于魏州。

蜀諸王皆領(lǐng)軍使,彭王宗鼎謂其昆弟曰:“親王典兵,禍亂之本。今主少臣強,讒間將興,繕甲訓(xùn)士,非吾輩所宜為也。”因固辭軍使,蜀主許之,但營書舍、植松竹自娛而已。

泰寧節(jié)度使張萬進,輕險好亂。時嬖幸用事,多求賂于萬進,萬進聞晉兵將出,己酉,遣使附于晉,且求援。以亳州團練使劉鄩為兗州安撫制置使,將兵討之。

甲子,蜀順德皇后殂。

乙丑,蜀主以內(nèi)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宋光葆、宋承蘊、田魯儔等為將軍及軍使,皆干預(yù)政事,驕縱貪暴,大為蜀患,周庠切諫,不聽。晃患所居之隘,夜,因風(fēng)縱火,焚西鄰軍營數(shù)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光葆,光嗣之從弟也。

晉王自魏州如楊劉,引兵略鄆、濮而還,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賀瑰、謝彥章將梁兵屯濮州北行臺村,相持不戰(zhàn)。晉王好自引輕騎迫敵營挑戰(zhàn),危窘者數(shù)四,賴李紹榮力戰(zhàn)翼衛(wèi)之,得免。趙王镕及王處直皆遣使致書曰:“元元之命系于王,本朝中興系于王,奈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zhàn)何由得之!安可但深居帷房以自肥乎!”一旦,王將出營,都營使李存審扣馬泣諫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彼先登陷陳,將士之職也,存審輩宜為之,非大王之事也。”王為之攬轡而還。他日,伺存審不在,策馬急出,顧謂左右曰:“老子妨人戲!”王以數(shù)百騎抵梁營,謝彥章伏精甲五千于堤下;王引十馀騎度堤,伏兵發(fā),圍王數(shù)十重,王力戰(zhàn)于中,后騎繼之者攻之于外,僅得出。會李存審救至,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

吳劉信遣其將張宣等夜將兵三千襲楚將張可求于古亭,破之;又遣梁詮等將兵擊吳越及閩兵,二國聞楚兵敗,俱引歸。

梅山蠻寇邵州,楚將樊須擊走之。

九月,壬午,蜀內(nèi)樞密使宋光嗣以判六軍讓兼中書令王宗弼,蜀主許之。

吳劉信晝夜急攻虔州,斬首數(shù)千級,不能克;使人說譚全播,取質(zhì)納賂而還。徐溫大怒,杖信使者。信子英彥典親兵,溫授英彥兵三千,曰:“汝父居上游之地,將十倍之眾,不能下一城,是反也!汝可以此兵往,與父同反!”又使升州牙內(nèi)指揮使硃景瑜與之俱,曰:“全播守卒皆農(nóng)夫,饑窘逾年,妻子在外,重圍既解,相賀而去,聞大兵再往,必皆逃遁,全播所守者空城耳,往必克之?!?/p>

冬,十一月,壬申,蜀葬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于永陵,廟號高祖。

越主巖祀南郊,大赦,改國號曰漢。

劉信聞徐溫之言,大懼,引兵還擊虔州。先鋒始至,虔兵皆潰,譚全播奔雩都,追執(zhí)之。吳以全播為右威衛(wèi)將軍,領(lǐng)百勝節(jié)度使。

先是,吳越王镠常自虔州入貢,至是道絕,始自海道出登、萊,抵大梁。

初,吳徐溫自以權(quán)重而位卑,說吳王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jié)度使,雖有都統(tǒng)之名,不足相臨制;請建吳國,稱帝而治?!蓖醪辉S。嚴可求屢勸溫以次子知詢代徐知誥知吳政,知誥與駱知祥謀,出可求為楚州刺史。可求既受命,至金陵,見溫,說之曰:“吾奉唐正朔,常以興復(fù)為辭。今硃、李方爭,硃氏日衰,李氏日熾。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為之臣乎?不若先建吳國以系民望?!睖卮髳偅瑥?fù)留可求參總庶政,使草具禮儀。知誥知可求不可去,乃以女妻其子續(xù)。晉王欲趣大梁,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zhàn)百馀日。十二月,庚子朔,晉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

初,北面行營招討使賀瑰善將步兵,排陳使謝彥章善將騎兵,瑰惡其與己齊名。一日,瑰與彥章治兵于野,瑰指一高地曰:“此可以立柵?!敝潦?,晉軍適置柵于其上,瑰疑彥章與晉通謀。瑰屢欲戰(zhàn),謂彥章曰:“主上悉以國兵授吾二人,社稷是賴。今強寇壓吾門,而逗遛不戰(zhàn),可乎!”彥章曰:“強寇憑陵,利在速戰(zhàn)。今深溝高壘,據(jù)其津要,彼安敢深入!若輕與之戰(zhàn),萬一蹉跌,則大事去矣?!惫逡嬉芍?,密譖之于帝,與行營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硃珪謀,因享士,伏甲,殺彥章及濮州刺史孟審澄、別將侯溫裕,以謀叛聞。審澄、溫裕,亦騎將之良者也。丁未,以硃珪為匡國留后,癸丑,又以為平盧節(jié)度使兼行營馬步副指揮使以賞之。

晉王聞彥章死,喜曰:“彼將帥自相魚肉,亡無日矣。賀瑰殘虐,失士卒心,我若引軍直指其國都,彼安得堅壁不動!幸而一與之戰(zhàn),蔑不勝矣?!蓖跤詫⑷f騎直趣大梁,周德威曰:“梁人雖屠上將,其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辈粡摹N煳?,下令軍中老弱悉歸魏州,起師趨汴。庚申,毀營而進,眾號十萬。

辛酉,蜀改明年元曰乾德。

賀瑰聞晉王已西,亦棄營而踵之。晉王發(fā)魏博白丁三萬從軍,以供營柵之役,所至,營柵立成。壬戌,至胡柳陂。癸亥旦,候者言梁兵自后至矣。周德威曰:“賊倍道而來,未有所舍,我營柵已固,守備有馀,既深入敵境,動須萬全,不可輕發(fā)。此去大梁至近,梁兵各念其家,內(nèi)懷憤激,不以方略制之,恐難得志。王宜按兵勿戰(zhàn),德威請以騎兵擾之,使彼不得休息,至暮營壘未立,樵爨未具,乘其疲乏,可一舉滅也。”王曰:“前在河上恨不見賊,今賊至不擊,尚復(fù)何待,公何怯也!”顧李存審曰:“敕輜重先發(fā),吾為爾殿后,破賊而去!”即以親軍先出。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從之,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辟R瑰結(jié)陳而至,橫亙數(shù)十里。王帥銀槍都陷其陳,沖蕩擊斬,往返十馀里。行營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鄭州防御使王彥章軍先敗,西走趣濮陽。晉輜重在陳西,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陳,幽州兵亦擾亂,自相蹈藉;周德威不能制,父子皆戰(zhàn)死。魏博節(jié)度副使王緘與輜重俱行,亦死。

晉兵無復(fù)部伍。梁兵四集,勢甚盛。晉王據(jù)高丘收散兵,至日中,軍復(fù)振。陂中有土山,賀瑰引兵據(jù)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與銀槍大將王建及以步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

日向晡,賀瑰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為諸軍未盡集,不若斂兵還營,詰朝復(fù)戰(zhàn)。天平節(jié)度使、東南面招討使閻寶曰:“王彥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晚皆有歸志,我乘高趣下?lián)糁浦匾印=裢跎钊霐尘?,偏師不利,若?fù)引退,必為所乘。諸軍未集者聞梁再克,必不戰(zhàn)自潰。凡決勝料敵,惟觀情勢,情勢已得,斷在不疑。王之成敗,在此一戰(zhàn);若不決力取勝,縱收馀眾北歸,河朔非王有也?!闭蚜x節(jié)度使李嗣昭曰:“賊無營壘,日晚思歸,但以精騎擾之,使不得夕食,俟其引退,追擊可破也。我若斂兵還營,彼歸整眾復(fù)來,勝負未可知也。”王建及擐甲橫槊而進曰:“賊大將已遁,王之騎軍一無所失,今擊此疲乏之眾,如拉朽耳。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蓖蹉等辉唬骸胺枪妊裕釒渍`計。”嗣昭、建及以騎兵大呼陷陳,諸軍繼之,梁兵大敗。元城令吳瓊、貴鄉(xiāng)令胡裝,各帥白丁萬人,于山下曳柴揚塵,鼓噪以助其勢。梁兵自相騰藉,棄甲山積,死亡者幾三萬人。裝,證之曾孫也。是日,兩軍所喪士卒各三之二,皆不能振。

晉王還營,聞周德威父子死,哭之慟,曰:“喪吾良將,是吾罪也!”以其子幽州中軍兵馬使光輔為嵐州刺史。李嗣源與李從珂相失,見晉軍撓敗,不知王所之,或曰:“王已北渡河矣?!彼迷此斐吮倍桑瑢⒅嘀荨J侨?,從珂從王奪山,晚戰(zhàn)皆有功。甲子,晉王進攻濮陽,拔之。李嗣源知晉軍之捷,復(fù)來見王于濮陽,王不悅,曰:“公以吾為死邪?渡河安之!”嗣源頓首謝罪。王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鐘酒以罰之,然自是待嗣源稍薄。

初,契丹主之弟撒剌阿撥號北大王,謀作亂于其國。事覺,契丹主數(shù)之曰:“汝與吾如手足,而汝興此心,我若殺汝,則與汝何異!”乃囚之期年而釋之。撒剌阿撥帥其眾奔晉,晉王厚遇之,養(yǎng)為假子,任為刺史;胡柳之戰(zhàn),以其妻子來奔。

晉軍至德勝渡,王彥章敗卒有走至大梁者,曰:“晉人戰(zhàn)勝,將至矣?!表曋?,晉兵有先至大梁問次舍者,京城大恐。帝驅(qū)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止。敗卒至者不滿千人,傷夷逃散,各歸鄉(xiāng)里,月馀僅能成軍。

均王中貞明五年(己卯,公元九一九年)

春,正月,辛巳,蜀主祀南郊,大赦。

晉李存審于德勝南北夾河筑兩城而守之。晉王以存審代周德威為內(nèi)外番漢馬步總管。晉王還魏州,遣李嗣昭權(quán)知幽州軍府事。

漢主巖立越國夫人馬氏為皇后,殷之女也。

三月,丙戌,蜀北路行營都招討、武德節(jié)度使王宗播等自散關(guān)擊岐,渡渭水,破岐將孟鐵山。會大雨而還,分兵戍興元、鳳州及威武城。戊子,天雄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攻隴州,不克。蜀主奢縱無度,日與太后、太妃游宴于貴臣之家,及游近郡名山,飲酒賦詩,所費不可勝紀。仗內(nèi)教坊使嚴旭強取士民女子內(nèi)宮中,或得厚賂而免之,以是累遷至蓬州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刺史、令、錄等官,每一官闕,數(shù)人爭納賂,賂多者得之。

晉王自領(lǐng)盧龍節(jié)度使,以中門使李紹宏提舉軍府事,代李嗣昭。昭宏,宦者也,本姓馬,晉王賜姓名,使與知嵐州事孟知祥俱為河?xùn)|、魏博中門使。孟知祥又薦教練使雁門郭崇韜能治劇,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略,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隆。先是,中門使吳珪、張虔厚相繼獲罪,及紹宏出幽州,知祥懼禍,稱疾辭位,王乃以知祥為河?xùn)|馬步都虞候,自是崇韜專典機密。

詔吳越王镠大舉討淮南。镠以節(jié)度副大使傳瓘為諸軍都指揮使,帥戰(zhàn)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吳遣舒州刺史彭彥章及裨將陳汾拒之。

吳徐溫帥將吏籓鎮(zhèn)請吳王稱帝,吳王不許。夏,四月,戊戌朔,即吳國王位。大赦,改元武義。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宮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金繼土,臘用丑。改謚武忠王曰孝武王,廟號太祖,威王曰景王,尊母為太妃;以徐溫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tǒng)、鎮(zhèn)海、寧國節(jié)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東??ね?,以徐知誥為左仆射、參政事兼知內(nèi)外諸軍事,仍領(lǐng)江州團練使,以揚府左司馬王令謀為內(nèi)樞密使,營田副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鹽鐵判官駱知祥為中書侍郎,前中書舍人盧擇為吏部尚書兼太常卿,掌書記殷文圭為翰林學(xué)士,館驛巡宮游恭為知制誥,前駕部員外郎楊迢為給事中。擇,醴泉人;迢,敬之之孫也。

錢傳瓘與彭彥章遇;傳瓘命每船皆載灰、豆及沙,乙巳,戰(zhàn)于狼山江。吳船乘風(fēng)而進,傳瓘引舟避之,既過,自后隨之。吳回船與戰(zhàn),傳瓘使順風(fēng)揚灰,吳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傳瓘使散沙于己船而散豆于吳船,豆為戰(zhàn)血所漬,吳人踐之皆僵仆。傳瓘因縱火焚吳船,吳兵大敗。彥章戰(zhàn)甚力,兵盡,繼之以木,身被數(shù)十創(chuàng),陳汾按兵不救;彥章知不免,遂自殺。傳瓘俘吳裨將七十人,斬首千馀級,焚戰(zhàn)艦四百艘。吳人誅汾,籍沒家貲,以其半賜彥章家,稟其妻子終身。

賀瑰攻德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聯(lián)艨艟十馀艘,蒙以牛革,設(shè)睥睨、戰(zhàn)格如城狀,橫于河流,以斷晉之救兵,使不得渡。晉王自引兵馳往救之,陳于北岸,不能進;遣善游者馬破龍入南城,見守將氏延賞,延賞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童者;眾莫知為計,親將李建及曰:“賀瑰悉眾而來,冀此一舉;若我軍不渡,則彼為得計。今日之事,建及請以死決之?!蹦诉x效節(jié)敢死士得三百人,被鎧操斧,帥之乘舟而進。將至艨童,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罌載薪,沃油然火,于上流縱之,隨以巨艦實甲士,鼓噪攻之。艨艟既斷,隨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乃得渡。瑰解圍走,晉兵追之,至濮州而還。瑰退屯行臺村。

蜀主命天策府諸將無得擅離屯戍。五月,丁卯朔,左散旗軍使王承諤、承勛、承會違命,蜀主皆原之。自是禁令不行。

楚人攻荊南,高季昌求救于吳,吳命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等帥洪、吉、撫、信步兵自瀏陽趣潭州,武昌節(jié)度使李簡等帥水軍攻復(fù)州。信等至潭州東境,楚兵釋荊南引歸。簡等入復(fù)州,執(zhí)其知州鮑唐。

六月,吳人敗吳越兵于沙山。

秋,七月,吳越王镠遣錢傳瓘將兵三萬攻吳常州,徐溫帥諸將拒之,右雄武統(tǒng)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后。壬申,戰(zhàn)于無錫。會溫病熱,不能治軍,吳越攻中軍,飛矢雨集,鎮(zhèn)海節(jié)度判官陳彥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貌類溫者,擐甲胄,號令軍事,溫得少息。俄頃,疾稍間,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吳人乘風(fēng)縱火,吳越兵亂,遂大敗,殺其將何逢、吳建,斬首萬級。傳瓘遁去,追至山南,復(fù)敗之。陳璋敗吳越于香彎。溫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指揮使崔彥章獲之。紹勇而多謀,溫復(fù)使之典兵。

初,錦衣之役,吳馬軍指揮曹筠叛奔吳越,徐溫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間使告之曰:“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過也,汝無以妻子為念?!奔笆且?,筠復(fù)奔吳。溫自數(shù)昔日不用筠言者三,而不問筠去來之罪,歸其田宅,復(fù)其軍職,筠內(nèi)愧而卒。

知誥請帥步卒二千,易吳越旗幟鎧仗,躡敗卒而東,襲取蘇州。溫曰:“爾策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敝T將皆以為:“吳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時也,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溫嘆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君之憂。今戰(zhàn)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yè),君臣高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

吳越王镠見何逢馬,悲不自勝,故將士心附之。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镠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背銎渑鴶刂iH自少在軍中,夜未嘗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寤,名曰:“警枕”。置粉盤于臥內(nèi),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qū)嫹胶?,外有白事者,令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于樓墻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關(guān),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蹦俗运T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

丙戌,吳王立其弟濛為廬江郡公,溥為丹楊郡公,潯為新安郡公,澈為鄱陽郡公,子繼明為廬陵郡公。

晉王歸晉陽,以巡官馮道為掌書記。中門使郭崇韜以諸將陪食者眾,請省其數(shù)。王怒曰:“孤為效死者設(shè)食,亦不得專,可令軍中別擇河北帥,孤自歸太原?!奔凑亳T道令草詞以示眾。道執(zhí)筆逡巡不為,曰:“大王方平河南,定天下,崇韜所請未至大過;大王不從可矣,何必以此驚動遠近,使敵國聞之,謂大王君臣不和,非所以隆威望也。”會崇韜入謝,王乃止。

初,唐滅高麗,天祐初,高麗石窟寺眇僧躬乂,聚眾據(jù)開州稱王,號大封國,至是,遣佐良尉金立奇入貢于吳。

八月,乙未朔,宣義節(jié)度使賀瑰卒。以開封尹王瓚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瓚將兵五萬,自黎陽渡河掩擊澶、魏,至頓丘,遇晉兵而旋,瓚為治嚴,令行禁止,據(jù)晉人上游十八里楊村,夾河筑壘,運洛陽竹木造浮梁,自滑州饋運相繼。晉蕃漢馬步副總管、振武節(jié)度使李存進亦造浮梁于德勝,或曰:“浮梁須竹笮、鐵牛、石囷,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不聽,以葦笮維巨艦,系于土山巨木,逾月而成,人服其智。

吳徐溫遣使以吳王書歸無錫之俘于吳越;吳越王镠亦遣使請和于吳。自是吳國休兵息民,三十馀州民樂業(yè)者二十馀年。吳王及徐溫屢遺吳越王镠書,勸镠自王其國;镠不從。

九月,丙寅,詔削劉巖官爵,命吳越王镠討之。镠雖受命,竟不行。

吳廬江公濛有材氣,常嘆曰:“我國家而為它人所有,可乎!”徐溫聞而惡之。

翻譯

均王中貞明三年(丁丑、917)

后梁紀五 后梁均王貞明三年(丁丑,公元917年)

[1]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為西北面第一招討,王宗宏為東北面第二招討,己未,以兼中書令王宗侃為東北面都招討,武信節(jié)度使劉知俊為西北面都招討。

[1]秋季,七月,庚戌(初三),前蜀主王建任命桑弘志為西北面第一招討,王宗宏為東北面第二招討。己未(十六日),任命兼中書令王宗侃為東北面都招討,武信節(jié)度使劉知俊為西北面都招討。

[2]晉王以李嗣源、閻寶兵少,未足以敵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審將兵益之。

[2]晉王李存勖認為李嗣源、閻寶的兵力較少,不足與契丹國抗衡,辛未(二十八日),又命令李存審率兵去加強他們的兵力。

[3]蜀飛龍使唐文居中用事,張格附之,與司徒、判樞密院事毛文錫爭權(quán)。文錫將以女適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庾傳素之子,會親族于樞密院用樂,不先表聞,蜀主聞樂聲,怪之,文從而譖之。八月,庚寅,貶文錫茂州司馬,其子司封員外郎詢流維州,籍沒其家;貶文錫弟翰林學(xué)士文晏為榮經(jīng)尉。傳素罷為工部尚書,以翰林學(xué)士承旨庾凝績權(quán)判內(nèi)樞密院事。凝績,傳素之再從弟也。

[3]前蜀飛龍使唐文在朝中掌權(quán),張格依附于他,與司徒、判樞密院事毛文錫爭奪權(quán)力。毛文錫準備把他的女兒嫁給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庾傳素的兒子,親族聚會在樞密院尋歡作樂,沒有事先奏明前蜀主,前蜀主聽到音樂聲,感到很奇怪,唐文趁機說毛文錫的壞話。八月,庚寅(十三日),將毛文錫降為茂州司馬。把毛文錫的兒子司封員外郎毛詢流放到維州,并把他全家的財產(chǎn)沒收歸公。把毛文錫的弟弟翰林學(xué)士毛文晏貶為榮經(jīng)縣尉。把庾傳素降為工部尚書,讓翰林學(xué)士承旨庾凝績暫管內(nèi)樞密院的事情。庾凝績是庾傳素的本家弟弟。

[4]清海、建武節(jié)度使劉巖即皇帝位于番禺,國號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趙光裔為兵部尚書,節(jié)度副使楊洞潛為兵部侍郎,節(jié)度判官李殷衡為禮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建三廟,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謙曰代祖圣武皇帝,兄隱曰烈宗襄皇帝;以廣州為興王府。

[4]清海、建武節(jié)度使劉巖在番禺稱帝,國號為大越,實行大赦,改年號為乾亨。任命后梁使者趙光裔為兵部尚書,節(jié)度副使楊洞潛為兵部侍郎,節(jié)度判官李殷衡為禮部侍郎,三人一并為同平章事。新修了三座祖廟,追尊祖父劉安仁為太祖文皇帝,父親劉謙為代祖圣武皇帝,哥哥劉隱為烈宗襄皇帝,并把廣州作為興王府。

[5]契丹圍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閻寶、李存審步騎七萬會于易州,存審曰:“虜眾吾寡,虜多騎,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虜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彼迷丛唬骸疤敓o輜重,吾行必載糧食自隨,若平原相遇,虜抄吾糧,吾不戰(zhàn)自潰矣。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虜,則據(jù)險拒之?!奔孜?,自易州北行,庚子,逾大房嶺,循潤而東。嗣源與養(yǎng)子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契丹驚卻,晉兵翼而隨之。契丹行山上,晉兵行澗下,每至谷口,契丹輒邀之,嗣源父子力戰(zhàn),乃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余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余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契丹曰:“汝無故犯我疆埸,晉王命我將百萬眾直抵西樓,滅汝族族!”因躍馬奮,三入其陳,斬契丹酋長一人。后軍齊進,契丹兵卻,晉兵始得出。李存審命步兵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契丹騎環(huán)寨而過,寨中發(fā)萬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馬死傷塞路。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步兵陳于其后,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契丹莫測其多少;因鼓噪合戰(zhàn),席卷其眾自北山去,委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晉兵追之,俘斬萬計。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見之,握手流涕。

[5]契丹圍困幽州將近二百天,幽州城內(nèi)十分困難。晉將李嗣源、閻寶、李存審率領(lǐng)七萬名士卒和騎丘在易州會師。李存審說:“敵眾我寡,敵人的騎兵多,我們的步兵多,如果在平原上兩軍相遇,敵人用一萬名騎兵踐踏我們的陣地,我們的兵士將被他們活活踩死而沒有活著回去的?!崩钏迷凑f:“敵人沒有多少軍需,我們行軍必須隨軍拉著糧食,如果在平原上兩軍相遇,敵人一定會搶我們的糧食,我軍將不戰(zhàn)自敗。不如從山中偷偷地直抵幽州,形成和幽州城內(nèi)結(jié)合的形勢。如果在途中遇上敵人,我們就占據(jù)險要的地方來抵御他們?!奔孜?十七日),李嗣源、閻寶、李存審率兵從易州向北出發(fā),庚子(二十三日),翻過大房嶺,沿著山澗向東進發(fā)。李嗣源和他的養(yǎng)子李從珂率領(lǐng)三千騎兵為前鋒部隊,在距離幽州六十里的地方,與契丹軍隊相遇。契丹軍隊感到驚恐而退卻,晉軍從兩翼緊隨其后。契丹軍在山上走,晉軍在山澗走,每到一個谷口,契丹軍就攔截晉軍,李嗣源父子奮力戰(zhàn)斗,才能繼續(xù)前進。到達山口時,契丹部隊用一萬多騎兵擋在晉軍前面,普軍將士嚇得臉都變了色。李嗣源帶領(lǐng)百余騎兵率先前進,他脫掉甲胄,揚鞭上馬,并用契丹語對契丹人說:“你們無故侵犯我人的疆土,晉王命令我率兵百萬直搗西樓,消滅你們的種族?!庇谑擒S馬奮擊,三次沖入契丹軍陣,斬殺契丹酋長一人。晉軍后面的部隊也趕了上來,一起向契丹軍進攻,契丹軍隊退卻,晉軍才得以出了山口。李存審命令他的士卒伐木,做成防御營寨的鹿角,每人手持一根,部隊停下來時,就做成營寨。契丹軍隊繞著晉軍的營寨經(jīng)過,晉軍從營寨中萬箭齊發(fā),射擊契丹軍,飛出靈的箭遮天蔽日,契丹死傷的人馬幾乎把路堵塞。晉軍快要到達幽州時,契丹軍早已嚴陣以待。李存審命令部隊在契丹軍的后面擺好陣勢,告誡他們暫不要動。他先命令疲弱的軍隊拿著點燃的柴草前進,使煙霧遮天,契丹人不知道晉軍到底有多少人馬。在這種情況下晉軍擊鼓喧鬧,一起出戰(zhàn),李存審催促后面的軍隊乘勢追擊,契丹被打得大敗,席卷其全部士卒從北山逃跑,滿山遍野都是契丹軍丟棄了的戰(zhàn)車、帳蓬、鎧甲、羊、馬等。晉軍乘勝追擊,俘獲和斬殺了的契丹兵數(shù)以萬計。辛丑(二十四日),李嗣源等進入幽州,周德威見到他,握著他的手痛哭流涕。

契丹以盧文進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為盧龍節(jié)度使,文進常居平州,帥奚騎歲入北邊,殺掠吏民。晉人自瓦橋運糧輸薊城,雖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則文進帥漢卒為鄉(xiāng)導(dǎo),盧龍巡屬諸州為之殘弊。

契丹任命盧文進為幽州留后,后來又任命他為盧龍節(jié)度使。盧文進經(jīng)常居住在平州,每年都要率領(lǐng)奚人騎兵人侵晉國的北部,殺掠百姓。晉國人從瓦橋運液到薊州,雖然有部隊護送,但也不免被契丹人所抄掠。每逢契丹人侵略,盧文進就帶領(lǐng)漢族士兵作為向?qū)ВR龍巡守所屬各州都被搶劫得殘破不堪。

[6]劉自滑州入朝,朝議以河朔失守責(zé)之,九月,落平章事,左遷亳州團練使。

[6]劉從滑州回到朝廷,朝廷決定以失守河朔而處罰他。九月,解除劉的平章事,貶調(diào)他出任亳州團練使。

[7]冬,十月,己亥,加吳越王天下兵馬元帥。

[7]冬季,十月,己亥(二十三日),后梁帝加封吳越王錢為天下兵馬元帥。

[8]晉王還晉陽。王連歲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jiān)軍使張承業(yè),承業(yè)勸課農(nóng)桑,畜積金谷,收市兵馬,徵租行法不寬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博及給賜伶人,而承業(yè)靳之,錢不可得。王乃置酒錢庫,令其子繼岌為承業(yè)舞,承業(yè)以寶帶及幣馬贈之。王指錢積呼繼岌小名謂承業(yè)曰:“和哥乏錢,七哥宜以錢一積與之,帶馬未為厚也?!背袠I(yè)曰:“郎君纏頭皆出承業(yè)俸祿,此錢,大王所以養(yǎng)戰(zhàn)士也,承業(yè)不敢以公物為私禮。”王不悅,恁酒以語侵之,承業(yè)怒曰:“仆老敕使耳!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yè)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仆為!不過財盡民散,一無所成耳?!蓖跖?,顧李紹榮索劍,承業(yè)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顧托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仆下見先王無愧矣。今日就王請死!”閻寶從旁解承業(yè)手令退,承業(yè)奮拳毆寶踣地,罵曰:“閻寶,朱溫之黨,受晉大恩,曾不盡忠為報,顧欲以諂媚自容邪!”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頭,謝承業(yè)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必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為吾痛飲以分其過?!蓖踹B飲四卮,承業(yè)竟不肯飲。王入宮,太夫人使人謝承業(yè)曰:“小兒忤特進,適已笞之矣?!泵魅眨蛉伺c王懼至承業(yè)第謝之。未幾,承制授承業(yè)開府儀同三司、左衛(wèi)上將軍、燕國公。承業(yè)固辭不受,但稱唐官以至終身。

[8]晉王回到晉陽。由于連的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律委托監(jiān)軍使張承業(yè)辦理,張承業(yè)積極督促農(nóng)桑生產(chǎn),儲備錢糧,收買兵馬,征收賦稅,執(zhí)法嚴格,從不寬容權(quán)貴親戚,因此晉陽城內(nèi)平靜,軍隊糧餉不缺。晉王有時候需要錢去博戲或者賞賜給樂官、伶人,張承業(yè)吝惜不肯給他,晉王也拿不到錢。于是晉王在錢庫里擺了一桌酒席,讓他的兒子李繼岌給張承業(yè)跳舞,張承業(yè)用飾有珍寶的帶子和幣馬贈送給李繼岌。晉王指著庫里積存的錢物高聲叫著李繼岌的小名對張承業(yè)說:“和哥缺錢,七哥你應(yīng)當用一堆積錢送給他,寶帶、幣馬不算豐厚?!睆埑袠I(yè)說:“我送給少爺?shù)牟识Y,都是從我的俸祿里支出的,錢庫里的錢,是大王用來養(yǎng)戰(zhàn)士用的,我不敢用公物作為個人的私禮?!睍x王聽了很不高興,借酒用話諷刺他,張承業(yè)生氣地說:“我是皇上的老臣,并不是為我的子孫打算,我之所以珍惜這庫里的錢,是為了幫助大王成就霸業(yè),不然的話,大王可以自己隨便取用,何必還問我呢?不過錢財用完,百姓也就會遠離你,你的事業(yè)將一無所成?!睍x王十分生氣,回過頭向李紹榮要劍,張承業(yè)站起來,拉住晉王的衣服,哭著說:“我受先王臨終之命,發(fā)誓為國家誅滅汴梁朱氏,如果因為吝惜庫存的錢物而死于大王手下,我在地下見到先王也就無愧了。今日請大王處死好了!”閻寶從旁拉開張承業(yè)的手,讓他退下。張承業(yè)氣憤地使勁用拳把閻寶打倒在地,并且罵他說:“閻寶,你是朱溫的同黨,降晉后晉國對你有大恩大德,你不盡忠報國,反而想用諂媚的手段來求得安身嗎?”曹太夫人聽說這件事后,急忙讓人去召晉王,晉王驚慌地直叩頭,向張承業(yè)道歉,說:“我因為喝多了酒而頂撞了七哥,這也必然得罪于太夫人,請七哥為了減輕我的過錯而痛飲幾杯。”于是晉王連飲四杯,而張承業(yè)卻一杯也不肯喝。晉王入宮后,曹太夫人派人去向張承業(yè)道歉,并說:“小兒頂撞了特進,剛才已經(jīng)責(zé)打了他。”第二天,曹太夫人和晉王一起來到張承業(yè)的府第向他道歉。不久,按照先帝的遺旨,授予張承業(yè)開府儀同三司、左衛(wèi)上將軍、燕國公。張承業(yè)一再推辭不接受,一直到死都只稱唐官。

掌書記盧質(zhì),嗜酒輕傲,嘗呼王諸弟為豚犬,王銜之;承業(yè)恐其及禍,乘間言曰:“盧質(zhì)數(shù)無禮,請為大王殺之?!蓖踉唬骸拔岱秸屑{賢才以就功業(yè),七哥何言之過也!”承業(yè)起立賀曰:“王能如此,何憂不得天下!”質(zhì)由是獲免。

掌書記盧質(zhì)嗜酒而且輕傲,曾經(jīng)稱呼晉王的弟弟們?yōu)樨i狗,晉王懷恨在心。張承業(yè)害怕他因此招致禍患,抽空對晉王說:“盧質(zhì)曾經(jīng)多次無禮,請代為大王殺掉他?!睍x王說:“我正在招賢納士來完成我的功業(yè),七哥為什么要說這樣過份的話?”張承業(yè)站起來祝賀他說:“大王能夠如此,還怕得不到天下嗎?”盧質(zhì)因此得以免禍。

晉王元妃衛(wèi)國韓夫人,次燕國伊夫人,次魏國劉夫人。劉夫人最有寵,其父成安人,以醫(yī)卜為業(yè)。夫人幼時,晉將袁建豐掠得之,入于王宮,性狡悍淫妒,從王在魏;父聞其貴,詣魏宮上謁,王召袁建豐示之。建豐曰:“始得夫人時,有黃須丈人護之,此是也?!蓖跻哉Z夫人,夫人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高,恥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鄉(xiāng)時略可記憶,妾父不幸死亂兵,妾守尸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劉叟于宮門。

晉王的元妃是衛(wèi)國韓夫人,其次是燕國伊夫人,再次是魏國劉夫人。劉夫人最受晉王寵愛,她的父親是成安人,以行醫(yī)占卜為業(yè)。劉夫人小的時候,被晉將袁建豐搶了回來,把她送進了王宮。劉夫人性情狡猾潑悍,放蕩,好忌妒人。她跟隨晉王在魏,其父聽說她已經(jīng)顯貴,就到魏宮拜見晉王,晉王召袁建豐來辨認。袁建豐說:“當初得到劉夫人時,有一個黃須老頭保護著她,就是這個老人?!睍x王把這番話告訴了劉夫人,劉夫人這時正和其他幾位夫人爭寵,互相比門地高低,對她的出身寒微感到恥辱。她非常生氣地說:“我離開家鄉(xiāng)時的情景還大概記得,我的父親不幸死于兵亂,我曾守著他的尸體痛器,然后才離開了他,今天哪里來的什么鄉(xiāng)巴佬敢到這里?”于是讓人在宮門口把劉老頭兒打了一頓。

[9]越主巖遣客省使劉瑭使于吳,告即位,且勸吳王稱帝。

[9]越主劉巖派客省使劉瑭出使吳國,告訴吳王他已經(jīng)即位,并且勸吳王也稱帝。

[10]閏月,戊申,蜀主以判內(nèi)樞密院庾凝績?yōu)槔舨可袝?、?nèi)樞密使。

[10]閏十月,戊申(初二),前蜀主任命判內(nèi)樞密院庾凝績?yōu)槔舨可袝?、?nèi)樞密使。

[11]十一月,丙子朔,日南至,蜀主祀圜丘。

[11]十一月,丙子朔(初一),正逢冬至,前蜀主去圜丘祭天。

[12]晉王聞河冰合,曰:“用兵數(shù)歲,限一水不得渡,今冰自合,天贊我也。”亟如魏州。

[12]晉王聽說黃河上的冰已結(jié)滿河床,說:“打了好幾年仗,由于受黃河的限制,不能渡河作戰(zhàn),如今河床自己結(jié)滿了冰,這是天助我們?!庇谑撬芸斓刳s到魏州。

[13]蜀主以劉知俊為都招討使,諸將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唐文數(shù)毀之;蜀主亦忌其才,嘗謂所親曰:“吾老穎,知俊非爾輩所能馭也?!笔?,辛亥,收知俊,稱其謀叛,斬于炭市。

[13]前蜀主任用劉知俊為都招討使,各位將領(lǐng)都是原來的有功之臣,很多人不聽從他的命令,而且還嫉妒他,所以他沒建立什么戰(zhàn)功。唐文經(jīng)常詆毀他,前蜀主也嫉妒他的才能,曾對親近的人說:“我已經(jīng)老了,劉知俊不是你們這些人所能駕馭的。”十二月,辛亥(初六),拘捕了劉知俊,說他想陰謀叛亂,在炭市把他斬殺。

[14]癸丑,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光天。

[14]癸丑(初八),前蜀大赦,改明年的年號為光天。

[15]壬戌,以張宗為天下兵為副元帥。

[15]壬戌(十七日),后梁帝任命張宗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16]帝論平慶州功,丁卯,以左龍虎統(tǒng)軍賀為宣義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尋以為北面行營招討使。

[16]后梁帝論評平定慶州的戰(zhàn)功,丁卯(二十二日),任命左龍虎統(tǒng)軍賀為宣義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不久又任命他為北面行營招討使。

[17]戊辰,晉王畋于朝城,是日,大寒,晉王視河冰已堅,引步騎稍渡。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緣河數(shù)十里,列柵相望,晉王急攻,皆陷之。進攻楊劉城,使步兵斬其鹿角,負葭葦塞塹,四面進攻,即日拔之,獲其守將安彥之。

[17]戊辰(二十三日),晉王在朝城打獵。這一天,天氣特別冷,晉王看到黃河的冰很堅固,就率領(lǐng)步兵、騎兵過河。后梁軍三千士卒駐扎在楊劉城,沿河數(shù)十里,柵壘相望,晉王迅速發(fā)起進攻,全部攻克了這些柵壘。接著進攻楊劉城,派出步兵先奪取后梁軍營寨,然后用蘆葦塞滿防御的塹壕,從四面發(fā)起進攻,當天就攻下了楊劉城,并抓獲守將安彥之。

先是,租庸使、戶部尚書趙巖言于帝曰:“陛下踐阼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為四方所輕。請幸西都行郊禮,遂謁宣陵?!本聪柚G曰:“自劉失利以來,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弊也。且敵近在河上,乘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晚?!钡鄄宦?。己巳,如洛陽,閱車服,飾宮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道路訛言晉軍已至大梁,扼汜水矣,從官皆憂其家,相顧涕泣;帝惶駭失圖,遂罷郊祀,奔歸大粱。

在楊劉城失守以前,后梁租庸使、戶部尚書趙巖曾對后梁帝說:“陛下即位以來,還沒有去南郊祭天,議論這件事的人認為陛下和諸侯沒什么兩樣,被四方所輕視。請陛下去西都行郊祀禮,并謁拜宣陵?!本聪柽M諫說:“自從劉失利以來,公私都處于十分困難的時刻,人心惶惶。現(xiàn)在要去祭祀圜丘,必定要施行賞賜,這是為了圖虛名,而受實害。況且晉國勁敵近在黃河邊上,御駕車馬怎么輕易出動?等到北方平定以后,再去郊祀也不晚。”后梁帝沒有聽從敬翔的進諫。己巳(二十四日),后梁帝到了洛陽,視察了御用的車子和章服,裝飾了宮闕。去南郊祭祀的日子已定,突然聽說楊劉城失守,道路上的人都傳說晉軍已經(jīng)到了大梁,并扼住汜水。跟從后梁帝出行的官員們都很擔(dān)憂自己的家,相互哭泣。后梁帝恐慌而失去了主意,于是停止了郊祀,奔回大梁。

[18]甲戌,以河南尹張宗為西留守。

[18]甲戌,(二十九日),后梁帝任命河南尹張宗為西都留守。

[19]是歲,閩王審知為其子牙內(nèi)都指揮使延鈞娶越主巖之女。

[19]這一年,閩王王審知給他的兒子牙內(nèi)都指揮使王延鈞娶了越主劉巖的女兒。

四年(戊寅、918)

四年(戊寅,公元918年)

[1]春,正月,乙亥朔,蜀大赦,復(fù)國號曰蜀。

[1]春季,正月,乙亥朔(初一),前蜀大赦,恢復(fù)國號為蜀。

[2]帝至大梁。晉兵侵掠至鄆,濮而還。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喪師,疆土日蹙。陛下居深宮之中,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xí),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先帝之時,奄有河北,親御豪杰之將,猶不得志。今敵至鄆州,陛下不能留意。臣聞李亞子繼位以來,于今十年,攻城野戰(zhàn),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鼓拔之。陛下儒雅守文,晏安自若,使賀輩敵之,而望攘逐寇仇,非臣所知也。陛下宜詢訪黎老,別求異策;不然,憂未艾也。臣雖駑怯,受國重恩,陛下必若乏才,乞于邊垂自效?!笔枳?,趙、張之徒言翔怨望,帝遂不用。

[2]后梁帝回到大梁。晉軍一直侵掠到鄆州、濮州以后才率軍而還。敬翔上疏說:“國家連年戰(zhàn)事失利,疆土日益縮小。陛下深居宮中,和您一起共商大事的人都是您的左右親幸之人,怎么能估量到敵國的勝負呢?先帝在世的時候,擁有河北的全部疆土,親自駕馭著豪杰將士,仍不得志。今天敵人已經(jīng)到了鄆州,還不能引起陛下的注意。我聽說李存勖繼位以來,到今年已經(jīng)十年了,每當攻城作戰(zhàn),無不親自沖鋒陷陣,最近攻打楊劉時,親自背著柴束走在士卒的前面,結(jié)果一鼓攻下楊劉城。陛下溫文儒雅自守,安然自若,而派賀之流去抵擋敵人,期望他們驅(qū)逐敵寇,我不知道他們能做什么。陛下應(yīng)當廣泛詢訪老人,另外尋找一些別的方法。如果不能這樣,憂患就不能停止。我雖然無才,但國家給我的恩情很大,陛下如果一定缺乏人才,我請求到邊疆為國效力去?!彼淖鄷徒o后梁帝以后,趙巖、張歸霸之流說敬翔是在發(fā)泄怨恨。后梁帝沒有起用他。

[3]吳以右都押牙王祺為虔州行營都指揮使,將洪、袁、吉之兵擊譚全播。嚴可求以厚利募贛石水工,故吳兵奄至虔州城下,虔人始知之。

[3]吳王任命右都押牙王祺為虔州行營都指揮使,并讓他率領(lǐng)洪、撫、袁、吉的部隊去攻打譚全播。嚴可求用厚祿招募了一些熟悉贛石之險的水工,所以吳兵全部到達虔州城下時,虔州人才知道。

[4]蜀太子衍好酒色,樂游戲。蜀主嘗自夾城過,聞太子與諸王斗雞擊球喧呼之聲,嘆曰:“吾百戰(zhàn)以立基業(yè),此輩其能守之乎!”由是惡張格,而徐賢妃為之內(nèi)主,竟不能去也。信王宗杰有才略,屢陳時政,蜀主賢之,有廢立意;二月,癸亥,宗杰暴卒,蜀主深疑之。

[4]前蜀太子王衍嗜酒好色,喜歡游戲。前蜀主曾經(jīng)從夾城路過,聽到太子和諸王斗雞擊球喧鬧的聲音,嘆息地說:“我身經(jīng)百戰(zhàn)建立的大業(yè),這些人能夠守得住嗎?”因此對當時擁立王衍為太子的張格產(chǎn)生惡感,但因為徐賢妃在內(nèi)為之作主,所以就沒有廢除太子。信王王宗杰很有才略,經(jīng)常陳述對時政的意見,前蜀主很器重他,因而產(chǎn)生了廢王衍立宗杰的想法。二月,癸亥(二十日),王宗杰突然病死,前蜀主對他的死感到十分懷疑。

[5]河陽節(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將兵數(shù)萬攻楊劉城。甲子,晉王自魏州輕騎詣河上;彥章筑壘自固,決河水,彌浸數(shù)里,以限晉兵,晉兵不得進。彥章,許州人也。安彥之散卒多聚兗、鄆山谷為群盜,以觀二國成敗,晉王招募之,多降于晉。

[5]后梁河陽節(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陣使謝彥章率領(lǐng)好幾萬兵向楊劉城發(fā)起進攻。甲子(二十一日),晉王率領(lǐng)輕騎從魏州直達黃河邊上。謝彥章修筑起壁壘堅守陣地,并決開黃河,河水彌漫了好幾里,用來阻止晉軍,晉軍不能前進。謝彥章是許州人。安彥之被打敗以后,他的士卒很多人聚集在兗州、鄆城一帶的山谷之中成為強盜,坐觀梁、晉二國的成敗。后來晉王招募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就投靠了晉王。

[6]己亥,蜀主以東面招討使王宗侃為東、西兩路諸軍都統(tǒng)。

[6]己亥(疑誤),前蜀主任命東面招討使王宗侃為東、西兩路諸軍都統(tǒng)。

[7]三月,吳越王初立元帥府,置官屬。

[7]三月,吳越王錢開始設(shè)置元帥府,并安排了一些官屬。

[8]夏,四月,癸卯朔,蜀主立子宗平為忠王,宗特為資王。

[8]夏季,四月,癸卯朔(初一),前蜀主立子王宗平為忠王,王宗特為資王。

[9]岐王復(fù)遣使求好于蜀。

[9]岐王派出使者到前蜀,請求互通友好。

[10]己酉,以吏部侍郎蕭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10]己酉(初七),后梁帝任命吏部侍郎蕭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11]保大節(jié)度使高萬金卒。癸亥,以忠義節(jié)度使高萬興兼保大節(jié)度使,并鎮(zhèn)、延。

[11]后梁保大節(jié)度使高萬金去世。癸亥(二十一日),任命忠義節(jié)度使高萬興兼任保大節(jié)度使,并讓他鎮(zhèn)守州和延州。

[12]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告老,己巳,以司徒致仕。

[12]后梁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因老辭官,己巳(二十七日),以司徒的身分回鄉(xiāng)歸居。

[13]蜀主自永平末得疾,昏瞀,至是增劇;以北面行營招討使兼中書令王宗弼沉靜有謀,五月,召還,以為馬步都指揮使。乙亥,召大臣入寢殿,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逾次而立之;若其不堪大業(yè),可置諸別宮,幸勿殺子。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優(yōu)其祿位,慎勿使之掌兵預(yù)政,以全其宗族?!?/p>

[13]前蜀主王建自從永平末年得病以來,一直視力昏暗不明,到現(xiàn)在更加嚴重。因為北面行營招討使兼中書令王宗弼沉著有謀略,五月,把他召回,任命為馬步都指揮使。乙亥(初三),王建讓大臣們到他的寢殿,告訴他們說:“太子沒有什么能耐,但我不能違背諸位的請求,越過次序而立了他。如果他擔(dān)不起大業(yè),可以把他安置在別的宮中,但不要把他殺死。只要是王氏子弟,諸位可以選擇輔助他們當中有才能的人。徐妃的兄弟們,只可以照顧他們的俸祿和官位,一定不要讓他們掌握兵權(quán)和參與政事,以成全他們的宗族。”

內(nèi)飛龍使唐文久典禁兵,參預(yù)機密,欲去諸大臣,遣人守宮門;王宗弼等三十余人日至朝堂,不得入見,文屢以蜀主之命慰撫之,伺蜀主殂,即作難。遣其黨內(nèi)皇城使潘在迎偵察外事,在迎以其謀告宗弼等;宗弼等排闥入,言文之罪,以天冊府掌書記崔延昌權(quán)判六軍事,召太子入侍疾。丙子,貶唐文為眉州刺史。翰林學(xué)士承旨王?;拮綍?,削官爵,流瀘州。在迎,炕之子也。

內(nèi)飛龍使唐文掌管皇帝的親兵時間已經(jīng)很長,經(jīng)常參預(yù)一些機密的事情。他打算除去諸大臣,于是派人把守住宮門。王宗弼等三十余人到朝堂,但不得入見前蜀主,唐文常以前蜀主的名義來慰撫他們,等前蜀主一死,他就發(fā)難。他還派出同黨內(nèi)皇城使潘在迎到外面去偵察,潘在迎把唐文的陰謀告訴了王宗弼等人。于是王宗弼等推開宮門進去,向前蜀主說明了唐文的罪行,前蜀主讓天冊府掌書記崔延昌暫管六軍事,讓太子入宮侍候自己的病。丙子(初四),把唐文降為眉州刺史。翰林學(xué)士承旨王保晦因附會唐文,也削了他的官位,把他流放到瀘州。潘在迎是潘炕的兒子。

丙申,蜀主詔中外財賦、中書除授、諸司刑獄案牘專委庾凝績,都城及行營軍旅之事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

丙申(二十四日),前蜀主下詔,將中外財賦、中書除授、諸司刑獄案牘的事情專門委派給庾凝績管理,將都城以及行營軍旅的事情委派宣徽南院使宋光嗣管理。

丁酉,削唐文官爵,流雅州。辛丑,以宋光嗣為內(nèi)樞密使,與兼中書令王宗弼、宗瑤、宗綰、宗夔并受遺詔輔政。初,蜀主雖因唐制置樞密使,專用士人,及唐文得罪,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

丁酉(二十五日),削了唐文的官職爵位,流放到雅州。辛丑(二十九日),任命宋光嗣為內(nèi)樞密使,并和兼中書令王宗弼、王宗瑤、王宗綰、王宗夔一同受遺詔輔政。當初,前蜀主雖然依照唐制設(shè)置了樞密使,專用士人,到唐文犯罪時,前蜀主認為好多將領(lǐng)都是許州的舊友,害怕他們不能聽從幼主的使用,所以用宦者宋光嗣取代士人做樞密使。從此宦者才掌握權(quán)力。

六月,壬寅,蜀主殂。癸卯,太子即皇帝位。尊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為太妃。以宋光嗣判六軍諸衛(wèi)事。

六月,壬寅(初一),前蜀主去世。癸卯(初二),太子王衍即皇帝位。尊崇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為太妃。任命宋光嗣判六軍諸衛(wèi)事。

乙卯,釘唐文、王?;?。命西面招討副使王全昱殺天雄節(jié)度使唐文于秦州,免左保勝軍使領(lǐng)右街使唐道崇官。

乙卯(十四日),殺了唐文、王保晦。又命令西面招討副使王全昱在秦州殺了天雄節(jié)度使唐文,免去左保勝軍使領(lǐng)右街使唐道崇的官。

[14]吳內(nèi)外馬步都軍使、昌化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訓(xùn),驕倨淫暴。威武節(jié)度使、知撫州李德誠有家妓數(shù)十,知訓(xùn)求之,德誠遣使謝曰:“家之所有皆長年,或有子,不足以侍貴人,當更為公求少而美者?!敝?xùn)怒,謂使者曰:“會當殺德誠,并其妻取之!”

[14]吳國內(nèi)外馬步都軍使、昌化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訓(xùn)傲慢淫暴。威武節(jié)度使、撫州知州李德誠家里有幾十個女藝人,徐知訓(xùn)想要,李德誠派使者前往道歉說:”我家的女藝人年齡都大了,有的已經(jīng)有了孩子,不足以侍候貴人,應(yīng)當為您尋找一些年輕美麗的女子。“徐知訓(xùn)十分生氣,對使者說:”以后我要殺了李德誠,連同他的妻子也一起要過來。

知訓(xùn)狎侮吳王,無復(fù)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yōu),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總角弊衣執(zhí)帽以從。又嘗泛舟濁河,王先起,知訓(xùn)以彈彈之。又嘗花于禪智寺,知訓(xùn)使酒悖慢,王懼而泣,四座股栗;左右扶王登舟,知訓(xùn)乘輕舟逐之,不及,以鐵撾殺王親吏。將佐無敢言者,父溫皆不之知。

徐知訓(xùn)對吳王楊隆演戲弄輕慢,沒有君臣禮節(jié)。曾和吳王扮作優(yōu)伶,他自己當參軍,讓吳王當僮奴,把頭發(fā)扎為兩個丫角,穿著破舊的衣服,手里拿著帽子,跟在他后面。徐知訓(xùn)又曾和吳王在濁河上劃船,吳王先起來,徐知訓(xùn)用彈子兒彈他。徐知訓(xùn)也曾和吳王在禪智寺一起賞花,徐知訓(xùn)喝酒時很狂悖傲慢,吳王都被他嚇哭了,四座的人害怕得兩腿發(fā)抖。吳王的左右侍從扶著他登船,徐知訓(xùn)乘輕便的船追逐,因沒有追上吳王,就用鐵器打死了吳王親近的官吏。將佐們沒有敢說話的,徐知訓(xùn)的父親徐溫都不知道這些事。

知訓(xùn)及弟知詢皆不禮于徐知誥,獨季弟知諫以兄禮事之,知訓(xùn)嘗召兄弟飲,知誥不至,知訓(xùn)怒曰:“乞子不欲酒,欲劍乎!”又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知誥陽起如廁,遁去,知訓(xùn)以劍授左右刁彥能使追殺之;彥能馳騎及于中涂,舉劍示知誥而還,以不及告。

徐知訓(xùn)和他的弟弟徐知詢都對徐溫的養(yǎng)子徐知誥沒有禮貌,唯獨三弟徐知諫對徐知誥以兄禮相待。徐知訓(xùn)曾經(jīng)召集他的兄弟們一起喝酒,徐知誥沒有參加,徐知訓(xùn)十分生氣地說:“討飯的家伙不想喝酒,難道想吃劍嗎?”后來徐知訓(xùn)又曾和徐知誥一起喝酒,埋伏了甲兵,準備殺死徐知誥,徐知諫暗踩徐知誥的腳以示意,徐知誥假裝起來上廁所而逃走。徐知訓(xùn)把劍交給他的親信刁彥能,讓他去追趕徐知誥把他殺掉。刁彥能騎馬追到半路上,只是舉起劍來向徐知誥表示一下就回去了?;貋砗蟾嬖V徐知訓(xùn)說是沒有追上。

平盧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道副都統(tǒng)朱瑾遣家妓通候問于知訓(xùn),知訓(xùn)強欲私之,瑾已不平。知訓(xùn)惡瑾位加己上,置靜淮軍于泗州,出瑾為靜淮節(jié)度使,瑾益恨之,然外事知訓(xùn)愈謹。瑾有所愛馬,冬貯于幄,夏貯于幬;寵妓有絕色;知訓(xùn)過別瑾,瑾置酒,自捧觴,出寵妓使歌,以所愛馬為壽,知訓(xùn)大喜。瑾因延之中堂,伏壯士于戶內(nèi),出妻陶氏拜之,知訓(xùn)答拜,瑾以笏自后擊之踣地,呼壯士出斬之。瑾先系二悍馬于廡下,將圖知訓(xùn),密令人解縱之,馬相蹄嚙,聲甚厲,以是外人莫之聞。瑾提知訓(xùn)首出,知訓(xùn)從者數(shù)百人皆散走。瑾馳入府,以首示吳王曰:“仆已為大王除害。”王懼,以衣障面,走入內(nèi),曰:“舅自為之,我不敢知!”瑾曰:“婢子不足與成大事!”以知訓(xùn)首擊柱,挺劍將出,子城使翟虔等已闔府門勒兵討之,乃自后逾城,墜而折足,顧追者曰:“吾為萬人除害,以一身任患。”遂自剄。

平盧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諸道副都統(tǒng)朱瑾派他家里的女藝人去問候徐知訓(xùn),徐知訓(xùn)打算強行占為己有,朱瑾已經(jīng)憤憤不平。徐知訓(xùn)又恨朱瑾的地位比自己高,于是在泗州設(shè)置了靜淮軍,派朱瑾出任靜淮節(jié)度使,朱瑾因此更加仇恨徐知訓(xùn),但從外表上對待徐知訓(xùn)更加謹慎。朱瑾有匹非常喜愛的馬,冬天把它圈在用布做的帳篷里,夏天把它圈在用紗做的葛帳里。朱瑾的寵妓很漂亮。徐知訓(xùn)路過朱瑾家時向他告別,朱瑾擺了酒席,自己拿著酒杯,讓寵妓出來唱歌,并用自己所喜愛的馬送給徐知識為他祝壽,徐知訓(xùn)十分高興。朱瑾領(lǐng)著徐知訓(xùn)進了中堂,讓他的勇士們埋伏在戶內(nèi),然后讓他的妻子陶氏出來拜見徐知訓(xùn),徐知訓(xùn)答拜,朱瑾用笏板從后面把徐知訓(xùn)打倒在地,呼叫出勇士們把他殺死。在此之前,朱瑾在廡下拴了兩匹暴躁的馬,在準備殺徐知訓(xùn)時,秘密地讓人去把馬解開,兩匹馬相互踢咬,聲音很大,所以外面的人沒有聽見里面的事情。朱瑾提著徐知訓(xùn)的腦袋出去時,徐知訓(xùn)的數(shù)百隨從都已經(jīng)逃跑了。朱瑾又騎著馬直奔王府,把徐知訓(xùn)的頭拿出來給吳王看,并對吳王說:“我已經(jīng)為大王除掉了禍害?!眳峭醺械胶ε?,用衣服遮住了臉不敢看,向里面走,說:“舅舅你自己干的,我也不想知道?!敝扈f:“這小子不足以和他共成大事?!庇谑怯眯熘?xùn)的頭去擊柱,然后拔出劍來出了王府。子城使翟虔等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府門,率兵準備討伐朱瑾,于是朱瑾從后面翻越城墻,結(jié)果摔下去腳骨折斷。他回過頭對追趕的人們說:“我為萬人除害,我一個人來承擔(dān)大家的憂患。”說完就自殺了。

徐知誥在潤州聞難,用宋齊丘策,即日兵濟江。瑾已死,因撫定軍府。時徐溫諸子皆弱,溫乃以知誥代知訓(xùn)執(zhí)吳政,沈朱瑾尸于雷塘而滅其族。

徐知誥在潤州聽說徐知訓(xùn)遇難,就采用了宋齊丘的計策,當天率兵渡過了長江。朱瑾已死,便安撫了軍府。這時,徐溫的幾個兒子都沒有什么能耐,徐溫于是讓徐知誥代徐知訓(xùn)去管理吳國政事,把朱瑾的尸體沉入雷塘,并誅滅了他的家族。

瑾之殺知訓(xùn)也,泰寧節(jié)度使米志成從十余騎問瑾所向,聞其已死,乃歸;宣諭使李儼貧而困,寓居海陵;溫疑其與瑾通謀,皆殺之。嚴可求恐志誠不受命,詐稱袁州大破楚兵,將吏皆入賀,伏壯士于戟門,擒志誠,斬之,并其諸子。

朱瑾殺了徐知訓(xùn)以后,泰寧節(jié)度使米志誠帶著十幾個騎兵打聽朱瑾的去向,聽說他已經(jīng)死了,才返了回去;宣諭使李儼十分貧困,住在海陵。徐溫懷疑他與朱瑾同謀,所以把他也殺掉。嚴可求害怕米志誠不接受命令,謊稱袁州兵把楚兵打得大敗,所在將吏都入朝祝賀,讓勇士們埋伏在戟門口,等米志誠來到,抓獲殺死,并把他的幾個兒子也殺死。

[15]壬戌,晉王自魏州勞軍于楊劉,自泛舟測河水,其深沒槍。王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zhàn)意,但欲阻水以老我?guī)煟斏嫠ブ?。”甲子,王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橫槍,結(jié)陳而進。是日水落,深才及膝??飮?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帥眾臨岸拒之,晉兵不得進,乃稍引卻,梁兵從之。及中流,鼓噪復(fù)進,彥章不能支,稍退登岸;晉兵因而乘之,梁兵大敗,死傷不可勝紀,河水為之赤,彥章僅以身免。是日,晉人遂陷濱四寨。

[15]壬戌(十九日),晉王從魏州去楊劉慰勞連隊,他親自劃船到黃河上測量水的深淺,河水的深度只淹沒了槍。晉王對各將說:“梁軍沒有作戰(zhàn)的真意,只是想用水阻止我軍過河,使我軍士氣衰落,應(yīng)當涉水過河向梁軍發(fā)起進攻。”甲子(二十一日),晉王率親信部隊首先過河,各路軍都跟著,士卒們提起衣服,橫背著槍,組成軍陣向前推進。這一天,河水下落,水深剛到膝蓋。后梁匡國節(jié)度使、北面行營排陳使謝彥章率師在河岸邊抵卸晉軍,晉軍不能繼續(xù)前進,就稍稍向后退卻,后梁軍緊隨著他們。到了河中間,晉軍擊鼓吶喊,繼續(xù)前進,謝彥章頂不住,又退回河岸,晉軍乘勝追擊,后梁軍大敗,死傷的士卒不可勝數(shù),黃河水都染成紅色,謝彥章只身逃去,免于一死。這一天,晉軍攻陷了臨河的四個營寨。

[16]蜀唐文既死,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格內(nèi)不自安,或勸格稱疾俟命,禮部尚書楊玢自恐失勢,謂格曰:“公有援立大功,不足憂也?!备纾H格為茂州刺史,玢為榮經(jīng)尉;吏部侍郎許寂、戶部侍郎潘嶠皆坐格黨貶官。格尋再貶維州司戶,庾凝績奏徙格于合水鎮(zhèn),令茂州刺史顧承郾伺格陰事。王宗侃妻以格同姓,欲全之,謂承郾母曰:“戒汝子,勿為人執(zhí)仇,他日將歸罪于汝?!背雄睆闹?。凝績怒,因公事抵承郾罪。

[16]前蜀唐文被殺以后,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格內(nèi)心感到不安,有人勸張格假裝稱病,等待命令。禮部尚書楊玢害怕自己失去勢力,對張格說:“你有擁立皇帝的大功,不必擔(dān)憂?!备?二十七日),把張格降為茂州刺史,把楊玢降為榮經(jīng)縣尉。吏部侍郎許寂、戶部侍郎潘嶠都因與張格同黨被降了官位。不久,又把張格降為維州司戶,庾凝績上奏請求把張格適到合水鎮(zhèn),并命令茂州刺史顧承郾偵察張格的隱私。王宗侃的妻子和張格是同姓,想保全張格,于是對顧承郾的母親說:“要告誡你的兒子,不要替別人報仇,否則將來會歸罪于你?!鳖櫝雄甭爮牧怂赣H的話。庾凝績知道以后,十分生氣,按公事失職讓顧承郾承擔(dān)了他應(yīng)負的罪責(zé)。

秋,七月,壬申朔,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弼為鉅鹿王,宗瑤為臨淄王,宗綰為臨洮王,宗播為臨穎王,宗裔、宗夔及兼侍中宗黯皆為瑯邪郡王。甲戌,以王宗侃為樂安王。丙子,以兵部尚書庾傳素為太子少保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蜀主不親政事,內(nèi)外遷除皆出于王宗弼。宗弼納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

秋季,七月,壬申朔(初一),前蜀主封兼中書令王宗弼為鉅鹿王,王宗瑤為臨淄王,王宗綰為臨洮王,王宗為播臨穎王,王宗裔、王宗夔以及兼侍中王宗黯都為瑯琊郡王。甲戌(初三),封王宗侃為樂安王。丙子(初五),任命兵部尚書庾傳素為太子少保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前蜀主不親自處理政事,內(nèi)外官員的變動都由王宗弼來處理。王宗弼收到的賄賂很多,都歸為私有,上上下下都有怨氣。宋光嗣聰明且善于迎合,前蜀主十分寵愛信賴他,前蜀由此也就逐漸衰弱。

[17]吳徐溫入朝于廣陵,疑諸將皆預(yù)朱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徐知訓(xùn)過惡,所以致禍之由,溫怒稍解,乃命網(wǎng)瑾于雷塘而葬之,責(zé)知訓(xùn)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彥能屢有諫書,溫賞之。戊戌,以知誥為淮南節(jié)度行軍副使、內(nèi)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團練使。以徐知諫權(quán)潤州團練事。溫還鎮(zhèn)金陵,總吳朝大綱,自馀庶政,皆決于知誥。

[17]吳國的徐溫回到廣陵的朝內(nèi),他懷疑諸將都參與了朱瑾的謀劃,準備大開殺戒。徐知誥、嚴可求一起陳述了徐知訓(xùn)的罪惡和導(dǎo)致被殺的原因之后,徐溫的怒氣才稍緩解一些。于是讓人到雷塘打撈起朱瑾的尸骨埋葬,并譴責(zé)徐知訓(xùn)的左右將領(lǐng)不能匡救他的責(zé)任,讓他們都承擔(dān)了應(yīng)有的罪責(zé)。唯獨刁彥能經(jīng)常規(guī)勸徐知訓(xùn),徐溫很賞識他。戊戌(二十七日),任命徐知誥為淮南節(jié)度行軍副使、內(nèi)外馬步都軍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團練使。讓徐知諫暫管潤州團練的事情。后來徐溫又回到金陵鎮(zhèn)守,總管吳朝大事,其余的政事,全都由徐知誥決定。

知誥悉反知訓(xùn)所為,事吳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眾以寬,約身以儉。以吳王之命,悉蠲天十三年以前逋稅,余俟豐年乃輸之。求賢才,納規(guī)諫,除奸猾,杜請托。于是士民翕然歸心,雖宿將悍夫無不悅服。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畝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齊丘說知誥,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自余稅悉輸谷帛,綢絹匹直千錢者當稅三千。”或曰:“如此,縣官歲失錢億萬計?!饼R丘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盡辟,桑柘滿野,國以富強。

徐知誥和徐知訓(xùn)的所作所為截然相反,侍奉吳王特別恭敬,接見士大夫很謙虛,以寬容馭使眾人,以節(jié)儉約束自己。用吳王的命令,全部免除天十三年以前所拖欠的稅收,其余的等到年景豐收時再交納。他訪求賢才,接受規(guī)勸,鏟除奸滑,杜絕請托。因此百姓們很自然地歸心于他,就連那些耆宿老將和強悍勇夫也無不悅服。在此以前,吳國征收丁口錢,又要按照耕種的田地畝數(shù)交錢,以致錢重物輕,百姓們感到十分困苦。宋齊丘勸說徐知誥,他認為:“錢并不是耕種養(yǎng)桑可以得到的,現(xiàn)在讓百姓們交錢,就是讓百姓們棄本逐末。請求免除丁口錢,其余的稅錢全部折合谷帛交納,細絹每匹值一千錢的可以當三千稅錢。”有人說:“這樣下去,朝廷每年失掉的錢就有億萬?!彼锡R丘說:“哪里有百姓富足了而國家還貧窮的呢?”徐知誥聽從了他的意見。從此以后,江、淮之間空曠的土地也全部開墾出來,遍野都種植上了桑柘樹,國家因此富足起來。

知誥欲進用齊丘而徐溫惡之,以為殿直、軍判官。知誥每夜引齊丘于水亭屏語,常至夜分,或居高堂,悉去屏障,獨置大爐,相向坐,不言,以鐵箸畫灰為字,隨以匙滅去之,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徐知誥打算起用宋齊丘,但遭到徐溫的反對,于是提拔他為殿直、軍判官。徐知誥每天晚上都領(lǐng)宋齊丘到水亭密談,經(jīng)常談到半夜。有時候在殿堂,把屏障撤去,擺上一個大火爐,相向而坐,都不說話,用鐵筋在灰上寫字,隨即就用勺子把字涂掉,所以,他們所謀劃的事情,外面的人們無法得知。

[18]虔州險固,吳軍攻之,久不下,軍中大疫,王祺病,吳以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為虔州行營招討使,未幾,祺卒。譚全播求救于吳越、閩、楚。吳越王以統(tǒng)軍使傳球為西南面行營應(yīng)援使,將兵二萬攻信州;楚將張可求將萬人屯古亭,閩兵屯雩都以救之。信州兵才數(shù)百,逆戰(zhàn),不利;吳越兵圍其城。刺史周本,啟關(guān)張?zhí)撃挥陂T內(nèi),召僚佐登城樓作樂宴飲,飛矢雨集,安坐不動;吳越疑有伏兵,中夜,解圍去。吳以前舒州刺史陳璋為東南面應(yīng)援招討使,將兵侵蘇、湖,錢傳球自信州南屯汀州。晉王遣間使持帛書會兵于吳,吳人辭以虔州之難。

[18]虔州非常險要而堅固,吳軍久攻不下。后來軍中流行瘟疫,王祺也病了,于是吳王任命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為虔州行營招討使。沒過多久,王祺病死。譚全播請求吳越、閩、楚援救。吳越王錢任命統(tǒng)軍使錢傳球為西南面行應(yīng)援使,讓他率領(lǐng)二萬大軍前往攻打信州;楚將張可求率領(lǐng)一萬余人駐扎在古亭;閩軍駐扎在雩都,準備援救譚全播。信州駐軍只有數(shù)百人,迎戰(zhàn)吳越軍,不利。吳越軍隊包圍了信州城。信州刺史周本打開城門,在城門里面支起空帳篷,叫他手下的官吏登上城樓在音樂聲中擺開宴席作樂飲宴。吳越軍向城樓上射出的箭如雨一般密集,但信州官吏們安坐不動。吳越人疑有伏兵,到了半夜,他們撤了回去。吳王任命前舒州刺史陳璋為東南面應(yīng)援招討使,并讓他率兵入侵蘇州、湖州,錢傳球從信州南下駐扎在汀州。晉王派出秘密使者拿著書信去吳國請求會師,吳人以攻打虔州的艱難而推辭。

[19]晉王謀大舉入寇,周德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將滄景步騎萬人,李嗣源將邢步騎萬人,王處直遣將將易定步騎萬人,及麟、勝、云、蔚、新、武等州諸部奚、契丹、室韋、吐谷渾,皆以兵會之。八月,并河?xùn)|、魏博之兵,大閱于魏州。

[19]晉王準備大舉進攻后梁,周德威率幽州三萬騎兵和步卒,李存審率一萬多滄州、景州騎兵、步卒,李嗣源率一萬多邢州、州騎兵、步卒,王處直派將率一萬多易州、定州騎兵、步卒,以及麟、勝、云、蔚、新、武等州的奚、契丹、室韋、吐谷渾各部落,把兵匯集起來。八月,又匯合河?xùn)|、魏博的部隊,在魏州舉行盛大的檢閱。

[20]蜀諸王皆領(lǐng)軍使,彭王宗鼎謂其昆弟曰:“親王典兵,禍亂之本。今主少臣強,才間將興,繕甲訓(xùn)士,非吾輩所宜為也。”因固辭軍使,蜀主許之,但營書舍、植松竹自娛而已。

[20]前蜀各位親王都統(tǒng)率軍隊,彭王王宗鼎對他的兄弟說:“親王掌管部隊,是禍亂之本?,F(xiàn)在主上年輕而大臣們都很強悍,進讒離間的事將要增多,修繕武器,訓(xùn)練士卒,都不是我們所應(yīng)當做的?!币虼怂麍詻Q辭去軍使職務(wù),前蜀主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只讓他管理書舍、種植松竹來自尋樂趣。

[21]泰寧節(jié)度使張萬進,輕險好亂。時嬖幸用事,多求賂于萬進,萬進聞晉兵將出,己酉,遣使附于晉,且求援。以亳州團練使劉為兗州安撫制置使,將兵討之。

[21]后梁泰寧節(jié)度使張萬進不怕危險,喜歡動亂。當時,皇帝寵愛的人掌權(quán),很多人都向張萬進索取賄賂。張萬進聽說晉國的軍隊將要出去作戰(zhàn),己酉(初九),張萬進派使者歸附于晉國,并請求晉國給予援助。后梁帝任命亳州團練使劉為兗州安撫制置使,并讓他率兵討伐張萬進。

[22]甲子,蜀順德皇后殂。

[22]甲子(二十四日),前蜀順德皇后去世。

[23]乙丑,蜀主以內(nèi)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朱光葆、朱承、田魯儔等為將軍及軍使,皆干預(yù)政事,驕縱貪暴,大為蜀患,周庠切諫,不聽。晃患所居之隘,夜,因風(fēng)縱火,焚西鄰軍營數(shù)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光葆,光嗣之從弟也。

[23]乙丑(二十五日),前蜀主任命內(nèi)給事王廷紹、歐陽晃、李周輅、宋光葆、宋承、田魯儔等為將軍及軍使,這些人都干預(yù)政事,驕橫貪暴,成為前蜀的大患,周庠曾懇切地勸諫,但前蜀主不聽。歐陽晃對他的住處狹小感到不快,有一個夜晚,他借風(fēng)放火,把西鄰軍的營寨燒了幾百間,第二天早晨,他就叫一些工匠把他的住處擴大。前蜀主對這件事情也不聞不問。宋光葆是宋光嗣的黨弟。

[24]晉王自魏州如楊劉,引兵略鄆、濮而還,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賀、謝彥章將梁兵屯濮州北行臺村,相持不戰(zhàn)。

[24]晉王從魏州到了楊劉,率兵搶掠鄆、濮以后而回,他尚著黃河而上,駐扎在麻家渡。賀、謝彥章率后梁兵駐扎在濮州北面的行臺村,兩軍相持不戰(zhàn)。

晉王好自引輕騎迫敵營挑戰(zhàn),危窘者數(shù)四,賴李紹榮力戰(zhàn)翼衛(wèi)之,得免。趙王熔及王處直皆遣使至?xí)唬骸霸涤谕?,本朝中興系于王,柰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zhàn)何由得之!安可深居帷房以自肥乎!”

晉王喜歡新自率領(lǐng)輕騎逼近敵人的營寨去挑戰(zhàn),有好幾次處境十分危險窘迫,幸虧依靠李紹榮奮力抗戰(zhàn)在兩翼保衛(wèi),才得免于難。趙王王熔和王處直都曾派出使者給晉王送信說:“百姓的性命和您連在一起,國家的興旺也和您聯(lián)系在一起,怎么能自己輕率到這個地步!”晉王笑著對使者說:“安定天下,不經(jīng)百戰(zhàn)怎么能辦到?怎么可以深居帷房自己養(yǎng)肥呢?”

一旦,王將出營,都營使李存審扣馬泣諫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彼先登陷陳,將士之職也,存審輩宜為之,非大王之事也?!蓖鯙橹當堔\而還。他日,伺存審不在,策馬急出,顧謂左右曰:“老子妨人戲!”王以數(shù)百騎抵梁營,謝彥章伏精甲五千于堤下;王引十余騎度堤,伏兵發(fā),圍王數(shù)十重,王力戰(zhàn)于中,后騎繼至者攻之于外,僅得出。會李存審救至,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

一天早晨,晉王準備出營作戰(zhàn),都營使李存審拉住他的馬一邊哭一邊勸說:“大王應(yīng)當為了天下多加保重自己。那些作戰(zhàn)率先沖鋒陷陣的事是將士們的職責(zé),是我李存審這類人做的,不是大王應(yīng)做的事情?!睍x王被李存審拉住了馬的韁繩才返回。又一天,晉王乘李存審不在,騎著馬迅速跑了出去,回過頭對他的左右說:“那老家伙妨礙別人游戲!”晉王率領(lǐng)好幾百騎兵直抵后梁軍營寨,后梁將謝彥章在河堤下埋伏了五千余精銳部隊。晉王率領(lǐng)十幾個騎兵剛過河堤,謝彥章的伏兵沖了出來,把晉王包圍了十來層,晉王在包圍圈中奮力作戰(zhàn),他的后援騎兵在包圍圈外面攻打,晉王才沖出了包圍圈。這時李存審的援救部隊也正好趕到,后梁軍才撤了回去。晉王到這時才開始認識到李存審原來給他講的話完全是一片忠心。

[25]吳劉信遣其將張宣等夜將兵三千襲楚將張可求于古亭,破之;又遣梁詮等擊吳越及閩兵,二國聞楚兵敗,俱引歸。

[25]吳國劉信派他的將領(lǐng)張宣等率領(lǐng)三千士卒在一個晚上于古亭襲擊了楚將張可求,并攻下古亭。他又派梁詮等去襲擊吳越和閩國的部隊,兩國部隊聽說楚軍已被打敗,也就率兵退卻了。

[26]梅山蠻寇邵州,楚將樊須擊走之。

[26]梅山蠻侵略邵州,楚將樊須率兵把他們擊退。

[27]九月,壬午,蜀內(nèi)樞密使宋光嗣以判六軍讓兼中書令王宗弼,蜀主許之。

[27]九月,壬午(十二日),前蜀內(nèi)樞密史宋光嗣把判六軍的官位讓給了兼中書令王宗弼,前蜀主同意了。

[28]吳劉信晝夜急攻虔州,斬首數(shù)千級,不能克;使人說譚全播,取質(zhì)納賂而還。徐溫大怒,杖信使者。信子英彥典親兵,溫授英彥兵三千,曰:“汝父居上游之地,將十倍之眾,不能下一城,是反也!汝可以此兵往,與父同反!”又使州牙內(nèi)指揮使朱景瑜與之俱,曰:“全播守卒皆農(nóng)夫,饑窘逾年,妻子在外,重圍既解,相賀而去,聞大兵再往,必皆逃遁,全播所守者空城耳,往必克之。”

[28]吳將劉信晝夜攻虔州,打死了好幾千人,但仍沒有攻下。于是派人去游說譚全播,領(lǐng)取人質(zhì),接收了賄賂就撤兵了。徐溫非常生氣,把劉信的使者打了一頓。劉信的兒子劉英彥掌管親兵,徐溫交給劉英彥三千士兵,說:“你的父親處在上游的地方,率領(lǐng)著十倍于虔州的士卒,都不能攻下一個城,這是一種反叛,你可以率領(lǐng)這些軍隊前往,與你的父親一起反叛?!蓖瑫r又派州牙內(nèi)指揮使朱景瑜同他一起去,說:“譚全播的士卒都是農(nóng)夫出身,饑寒交迫已經(jīng)好幾年了,妻子又在包圍圈的外面,重重包圍已經(jīng)解除,都互相慶賀離去。只要他們聽說吳軍還要來,一定都會逃跑,譚全播所守的城也就成了空城,只要我們再去,就一定能夠攻陷。”

[29]冬,十一月,壬申,蜀葬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于永陵,廟號高祖。

[29]冬季,十一月,壬申(初三),前蜀在永陵埋葬了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王建,廟號為高祖。

[30]越主巖祀南郊,大赦,改國號曰漢。

[30]越主劉巖到南郊去祭祀,實行大赦,改國號叫漢。

[31]劉信聞徐溫之言,大懼,引兵還擊虔州。先鋒始至,虔兵皆潰,譚全播奔雩都,追執(zhí)之。吳以全播為右威衛(wèi)將軍,領(lǐng)百勝節(jié)度使。

[31]劉信聽到徐溫所說的話以后,十分害怕,又率兵返回去攻打虔州。先頭部隊剛剛到達,虔州的軍隊就都潰逃了。譚全播逃到了雩都,劉信的部隊追上把他抓獲。吳國任命譚全播為右威衛(wèi)將軍,承領(lǐng)百勝節(jié)度使。

先是,吳越王常自虔州入貢,至是道絕,始自海道同登、萊,抵大梁。

在此以前,吳越王錢經(jīng)常由虔州到朝廷入貢,現(xiàn)在這條道路斷絕,于是開始從海上到達登州、萊州,然后再到大梁。

[32]初,吳徐溫自以權(quán)重而位卑,說吳王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jié)度使使,雖有都統(tǒng)之名,不足相臨制;請建吳國,稱帝而治?!蓖醪辉S。

[32]起初,吳國的徐溫自認為權(quán)力雖大,但地位卻很低,勸吳王說:“現(xiàn)在大王和各將領(lǐng)都都是節(jié)度使,雖然有都統(tǒng)的名義,但不能臨事轄制,請建立吳國,稱皇帝,來治理這一帶。”吳王沒有答應(yīng)。

嚴可求屢勸溫以次子知詢代徐知誥知吳政,知誥與駱知祥謀,出可求為楚州刺史??汕蠹仁苊?,至金陵,見溫,說之曰:“吾奉唐正朔,常以興復(fù)為辭。今朱、李方爭,朱氏日衰,李氏日熾。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為之臣乎?不若先建吳國以系民望。”溫大悅,復(fù)留可求參總庶政,使草具禮儀。知誥知可求不可去,乃以女妻其子續(xù)。

嚴可求曾多次勸說徐溫用次子徐知詢?nèi)〈熘a來管理吳國政事,徐知誥和駱知祥謀劃,決定派出嚴可求任楚州刺史。嚴可求接受命令,到金陵,見到徐溫,勸徐溫說:“我秉奉唐朝的年號,一直以使國家復(fù)興為說辭?,F(xiàn)在朱、李爭權(quán)奪利,朱氏一天天衰落下去,李氏一天天興旺起來。一旦李氏統(tǒng)治了天下,我們能夠甘心做他的大臣嗎?不如先建立吳國,順應(yīng)民心所望?!毙鞙厥指吲d,又把嚴可求留在身邊,讓他參理政事,并讓他起草準備建立國家的禮儀。徐知誥知道嚴可求不可能去出任楚州刺史,于是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嚴可求的兒子嚴續(xù)。

[33]晉王欲趣大梁,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zhàn)百馀日。十二月,庚子朔,晉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

[33]晉王打算奪取大梁,后梁軍阻擋在前面,一百多天堅守壁壘不出來作戰(zhàn)。十二月,庚子朔(初一),晉王率兵推進,在距離后梁軍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初,北面行營招討使賀善將步兵,排陳使謝彥章善將騎兵,惡其與已齊名。一日,與彥章治兵于野,指一高地曰:“此可以立柵?!敝潦牵瑫x軍適置柵于其上,疑彥章與晉通謀,屢欲戰(zhàn),謂彥章曰:“主上悉以國兵授吾二人,社稷是賴。今強寇壓吾門,而逗遛不戰(zhàn),可乎!”彥章曰:“強寇恁陵,利在速戰(zhàn)。今深溝高壘,據(jù)其津要,彼安敢深入!若輕與之戰(zhàn),萬一蹉跌,則大事去矣。”益疑之,密譖之于帝,與行營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朱謀,因享士,伏甲,殺彥章及濮州刺史孟審澄、別將侯溫裕,以謀叛聞。審澄、溫裕,亦騎將之良者也。丁未,以朱為匡國留后,癸丑,又以為平盧節(jié)度使兼行營馬步副指揮使以賞之。

當妝,北面行營招討使賀擅長率領(lǐng)步兵,而排陣使謝彥章擅長率領(lǐng)騎兵,賀對謝彥章與自己齊名耿耿于懷。一天,賀和謝彥章在野外練兵,賀指著一塊高地說:“這里可以立柵壘來防御敵人?!爆F(xiàn)在,晉軍恰恰在這塊高地上立起了柵壘,賀懷疑謝彥章與晉軍通謀。賀幾次想出戰(zhàn),對謝彥章說:“主上把國家的軍隊全部交給我們兩人,江山社稷依靠我們,今天強大的敵人逼壓在我們門前,我們卻停留不戰(zhàn),這樣可以嗎?”謝彥章說:“強大的敵人前來入侵欺凌,速戰(zhàn)速決最有利于他們。現(xiàn)在我們深溝高壘,占據(jù)著渡口的要害地方,他們怎么敢深入進來!如果我們輕率地和他們作戰(zhàn),萬一有什么失誤,大事就辦不成了。”賀更加懷疑謝彥章,就在后梁帝面前說了謝彥章的壞話,并和行營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朱謀劃,設(shè)宴請客,暗藏武士,殺死謝彥章和濮州刺史孟審澄、別將侯溫裕,然后以謝彥章謀劃叛亂上奏于后梁帝。孟審澄、侯溫裕,都是騎兵中好的將領(lǐng)。丁未(初八),后梁帝任命朱為匡國留后。癸丑(十四日),又任命他為平盧節(jié)度使兼行營馬步副指揮使,作為對他的獎賞。

晉王聞彥章死,喜曰:“彼將帥自相魚肉,亡無日矣。賀殘虐,失士卒心,我若引兵直指其國都,彼安得堅壁不動!幸而一與之戰(zhàn),蔑不勝矣?!蓖跤詫⑷f騎直趣大梁,周德威曰:“梁人雖屠上將,其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辈粡?。戌午,下令軍中老弱悉歸魏州,起師趨汴。庚申,毀營而進,眾號十萬。

晉王聽說謝彥章被殺死,高興地說:“他們的將帥自相殘殺,不要多久就會滅亡。賀殘暴肆虐,失去了士卒的心,我們?nèi)绻时睋v他的國都大梁,他們怎么能堅守不動呢?有幸和他們打一伏,可以保證戰(zhàn)無不勝?!睍x王打算親自率領(lǐng)一萬騎兵直搗大梁,周德威說:“梁軍雖然殺了良將,但他的軍隊還是很完整的,如果想輕率行動僥幸取勝,未必能有好處?!睍x王沒有聽從他的意見。戊午(十九日),下達命令,讓軍中所有的老弱將士全回魏州,他率兵直奔汴梁。庚申(二十一日),把軍營毀掉,率兵前進,號稱十萬大軍。

[34]辛酉,蜀改明年元曰乾德。

[34]辛酉(二十二日),前蜀改明年年號為乾德。

[35]賀聞晉王已西,亦棄營而踵之。晉王發(fā)魏博白丁三萬從軍,以供營柵之役,所至,營柵立成。壬戌,至胡柳陂。癸亥旦,候者言梁兵自后至矣。周德威曰:“賊倍道而來,朱有所舍,我營柵已固,守備有馀,既深入敵境,動須萬全,不可輕友。此去大梁至近,梁兵各念其家,內(nèi)懷憤激,不以方略制之,恐難得心志。王宜按兵勿戰(zhàn),德威請以騎兵擾之,使彼不得休息,至暮營壘未立,樵爨未具,乘其疲管,可一舉滅也?!蓖踉唬骸扒霸诤由虾薏灰娰\,今賊至不擊,尚復(fù)何待,公何怯也!”顧李存審曰:“敕輜重先發(fā),吾為爾殿后,破賊而去!”即以親軍先出。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從之,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

[35]賀聽說晉王已率兵向西行動,于是也放棄營壘跟在晉軍后面。晉王魏博三萬民丁隨從部隊,讓他們?yōu)椴筷犘拗艍?,部隊一到,柵壘等工程立即就修好。壬?二十三日),到達胡柳陂。癸亥(二十四日)早晨,探子報告后梁的軍隊從后面跟了上來。周德威說:“敵人從后面來,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軍柵壘已很堅固,而且守備也有富余,我們既然已經(jīng)深入敵人境界,一定要考慮周全,不可以輕率行動。這里離大梁城很近,后梁的士卒們都很思念家人,心中憤怒又激動,如果不用謀略來制服他們,恐怕很難如愿以償。大王應(yīng)該按兵不動,我請求用騎兵先去騷擾一下,使他們得不到休息,到晚上營壘還沒有修好,柴火鍋灶還沒準備齊全,乘他們疲乏的時候,可以一舉消滅?!睍x王說:“從前在黃河上恨沒有看到敵人,現(xiàn)在敵人來了又不打,還等待什么,你為什么膽怯呢!”回過頭對李存審說:“你運送糧草先出發(fā),我為你殿后,快去消滅敵人?!庇谑前阉挠H信部隊先派出去。周德威不得已率領(lǐng)幽州的軍隊跟從著晉王,臨行前對他的兒子說:“我不知死在什么地方啊!”

賀結(jié)陳而至,橫亙數(shù)十里。王帥銀槍都陷其陳,沖蕩擊斬,往返十余里。行營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鄭州防御使王彥章軍先敗,西走趣濮陽。晉輜重在陳西,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陳,幽州兵亦擾亂,自相蹈藉;周德威不能制,父子皆戰(zhàn)死。魏博節(jié)度副使王緘與輜重俱行,亦死。

賀將軍隊組織成戰(zhàn)陣趕到,橫跨數(shù)士里。晉王率領(lǐng)禁衛(wèi)軍攻打后梁軍的戰(zhàn)陣,奮勇沖殺,往返十多里。行營左廂馬軍都指揮使、鄭州防御使王彥章的軍隊先被擊敗,向西逃到濮陽。晉軍的武器、糧草在陣地的西面,他們看見后梁軍的旗幟,嚇得逃散。散兵進入了周德威率領(lǐng)的幽州陣營,幽州軍隊的陣營在被擾亂,自相踐踏,周德威不能制止,周德威父子都戰(zhàn)死。魏博節(jié)度副使王緘和武器、糧草同行,結(jié)果也戰(zhàn)死。

晉兵無復(fù)部伍。梁兵四集,熱甚盛。晉王據(jù)高丘收散兵,至日中,軍復(fù)振。陂中有土山,賀引兵據(jù)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奔匆T兵先登,李從珂與銀槍大將王建及以步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

晉國的軍隊隊伍已亂,后梁軍從四面集合起來,攻勢甚猛。晉王占據(jù)在高丘收集散兵,到了中午,軍隊才又重新振作起來。坡中有一座土山,賀率兵占據(jù)了它。晉王對他的將士們說:“今天得這座山的人就可以取得勝利,我和你們一起奪取?!庇谑撬时紫鹊巧狭松?,李從珂和禁衛(wèi)軍大將李建及率領(lǐng)步兵跟在他的后面,后梁珍見勢紛紛下山,于是晉軍奪取了這座山。

日向晡,賀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為諸軍未盡集,不若斂兵還營,詰朝復(fù)戰(zhàn)。天平節(jié)度使、東南面招討使閻寶曰:“王彥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晚皆有歸志,我乘高趣下?lián)糁?,破之必矣。今王深入敵境,偏師不利,若?fù)引退,必為所乘。諸軍未集者聞梁再克,必不戰(zhàn)自潰。凡決勝料敵,惟觀情勢,情勢已得,斷在不疑。王之成敗,在此一戰(zhàn);若不決力取勝,縱收余眾北歸,河朔非王有也?!闭蚜x節(jié)度使李嗣昭曰:“賊無營壘,日晚思歸,但以精騎擾之,使不得夕食,俟其引退,追擊可破也。我若斂兵還營,彼歸整眾復(fù)來,勝負未可知也。”王建及擐甲橫槊而進曰:“賊大將已遁,王之騎軍一無所失,今擊此疲乏之眾,如拉朽耳。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蓖蹉等辉唬骸胺枪妊?,吾幾誤計?!彼谜选⒔耙则T兵大呼陷陳,諸軍繼之,梁兵大敗。元城令吳瓊,貴鄉(xiāng)令胡裝,各帥白丁萬人,于山下曳柴揚塵,鼓噪以助其勢。梁兵自相騰藉,棄甲山積,死亡者幾三萬人。裝,證之曾孫也。是日,兩軍所喪士卒各三之二,皆不能振。

倒了傍晚,賀的軍隊在山的西面列陣,晉軍望見面帶懼色。晉軍有些將領(lǐng)認為部隊的散兵還沒有全部集合起來,不如先收兵回營,明早再繼續(xù)戰(zhàn)斗。天平節(jié)度使、東南面招討使閻寶說:“王彥章的騎兵已經(jīng)到了濮陽,山下只有步卒,傍晚時都想回家,我們居高臨下攻打,一定會打敗他們。如今大王已經(jīng)深入敵境,配合部隊又出師不利,如果再率兵撤退,一定會被打敗。一些尚未集合全的部隊聽說又被梁軍打敗,一定會不戰(zhàn)自敗。凡與敵人決戰(zhàn)一爭勝負,只有認真觀察形勢,形勢已搞清楚,就要果斷,不能疑惑。大王的成功與失敗,在此一舉。如果不能決一死戰(zhàn),奪取勝利,即使收復(fù)散兵回到北面,河朔一帶也就不歸大王所有了?!闭蚜x節(jié)度使李嗣昭說:“敵人沒有營壘,日夜都想回家,只要用精銳的騎兵去騷擾,使他們不能吃晚飯,等他們退卻時,我們就追擊,這樣就可以打敗他們。我們?nèi)绻毡貭I,他們就會整理好部隊卷土重來,勝負就不可知了。”李建及穿起戰(zhàn)衣橫執(zhí)武器就出發(fā),說:“敵人的大將已經(jīng)逃跑,大王的騎兵一無所失,現(xiàn)在攻打這些疲乏的士卒,就像摧毀腐朽之物一樣輕而易舉。大王只管登山,觀看臣下為王破敵。”晉王驚訝地說:“如果不是你們這么說,我?guī)缀醯⒄`大計。”李嗣昭、李建及率騎兵高聲呼喊著沖向后梁軍的陣營,其他部隊在后面緊跟,后梁軍大敗。元城令吳瓊、貴鄉(xiāng)令胡裝,各率一萬多平民百姓在山下拉著柴,弄得灰塵彌溫,擊鼓呼喊助威。后梁軍士卒自相踩踏,山上到處都堆著后梁軍丟棄的兵甲,后梁軍被打死的人幾乎達三萬。胡裝是胡證的曾孫。在這一天,兩軍損失的士卒各有三分之二,都不能重新振興起來。

晉王還營,聞周德威父子死,哭之慟,曰:“喪吾良將,吳吾罪也?!币云渥佑闹葜熊姳R使光輔為嵐州刺史。

晉王回到軍營,聽說周德威父子都已戰(zhàn)死,哭得十分悲痛,說:“喪失了我的好將領(lǐng),這是我的罪過?!庇谑前阉膬鹤佑闹葜熊姳R使周光輔升任為嵐州刺史。

李嗣源與李從珂相失,見晉軍橈敗,不知王所之,或曰:“王以北渡河矣?!彼迷此斐吮倍?,將之相州。是日,從珂從王奪山,晚戰(zhàn)皆有功。甲子,晉王進攻濮陽,拔之。李嗣源知晉軍之捷,復(fù)來見王于濮陽,王不悅,曰:“公以吾為死邪?渡河安之!”嗣源頓首謝罪。王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鐘酒以罰之;自是待嗣源稍薄。

李嗣源和李從珂失去聯(lián)系,李嗣源看到晉軍被挫敗,也不知道晉王去了哪里,有人說:“晉王民經(jīng)向北渡過了黃河。”于是李嗣源也踏著冰向北渡過黃河,準備到相州去。這一天,李從珂跟著晉王奪下了土山,晚上戰(zhàn)斗中也有功勞。甲子(二十五日),晉王進攻濮陽,予以攻克。李嗣源聽到晉軍勝利的消息,又到濮陽來見晉王,晉王很不高興,說:“你以為我死了嗎?過了黃河準備去哪里?”李嗣源叩頭謝罪。晉王認為李從珂戰(zhàn)斗有功,但只賜給他一大鐘酒來罰他喝。從此以后晉王對待李嗣源冷淡了一些。

[36]初,契丹主之弟撒刺阿撥號北大王,謀作亂于其國。事覺,契丹主數(shù)之曰:“汪與吾如手足,而汝興此心,我若殺汝,則與汝何異!”乃囚之期年而釋之。撒刺阿撥帥其眾奔晉,晉王厚遇之,養(yǎng)為假子,任為刺史;胡柳之戰(zhàn),以其妻子來奔。

[36]起初,契丹主的弟弟撒刺阿撥號稱北大王,打算在國內(nèi)陰謀作亂。事情被發(fā)覺后,契丹主責(zé)備他說:“我和你親如手足,而你卻起了這種心,我如果殺了你,這和你有何差別?”于是把他關(guān)了一年監(jiān)獄就又釋放了他。后來撒刺阿撥率眾投奔到晉國,晉王給他的待遇非常豐厚,并把他作為養(yǎng)子,任命他為刺史。在胡柳作戰(zhàn)的時候,他的妻子也投奔來晉國。

晉軍至德勝渡,王彥章敗卒有走至大梁者,曰:“晉人戰(zhàn)勝,將至矣?!表曋?,晉兵有先至大梁問次舍者,京城大恐。帝驅(qū)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止。敗卒至者不滿千人,傷夷逃散,各歸鄉(xiāng)里,月余僅能成軍。

晉軍到了德勝渡,王彥章敗散的士卒有走到大梁的,他們說:“晉軍取得勝利,將要來到這里。”不一會兒,晉國的散兵也有先到大梁詢問住處的,大梁人誤認為晉軍已到,于是京城大驚。后梁帝趕快驅(qū)趕京城的人登上城的高處,又打算逃到洛陽,只因已是夜晚才作罷。后梁軍被擊敗的散卒回到大梁的不到千人,被打傷逃散的人各自都回到了家鄉(xiāng),一個月以后才整頓成軍。

五年(己卯、919)

五年(己卯,公元919年)

[1]春,正月,辛巳,蜀主祀南郊,大赦。

[1]春季,正月,辛巳(十二日),前蜀主到南郊去祭祀,實行大赦。

[2]晉李存審于德勝南北筑兩城而守之。晉王以存審代周德威為內(nèi)外蕃漢馬步總管。晉王還魏州,遣李嗣昭權(quán)知幽州軍府事。

[2]晉將李存審在德勝南北修筑了兩城堅守陣地。晉王任命李存審代周德威為內(nèi)外蕃漢馬步總管。晉王回到魏州以后,派李嗣昭到幽州暫時管理軍府事。

[3]漢主巖立越國夫人馬氏為皇后,殷之女也。

[3]漢主劉巖立越國夫人馬氏為皇后,馬氏皇后是楚王馬殷的女兒。

[4]三月,丙戌,蜀北路行營都招討、武德節(jié)度使王宗播等自散關(guān)擊岐,渡渭水,破岐將孟鐵山;會大雨而還,分兵戌興元、鳳州及威武城。戊子,天雄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攻隴州,不克。

[4]三月,丙戌(十八日),前蜀北路行營都招討、武德節(jié)度使王宗播等從散關(guān)進攻岐國,他們渡過渭水,打敗岐將孟鐵山。后來趕上大雨才撤回部隊,分兵駐扎在興元、鳳州和威武城三地。戊子(二十日),天雄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進攻隴州,沒有攻下。

[5]蜀主奢縱無度,日與太后、太妃游宴于貴臣之家,及游近郡名山,飲酒賦,所費不可勝紀。仗內(nèi)教坊使嚴旭強取士民女子內(nèi)宮中,或得厚賂而免之,以是累遷至蓬州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刺史、令、錄等管,每一官闕,數(shù)人爭納賂,賂多者得之。

[5]前蜀主奔侈放縱沒有節(jié)制,每天和太后、太妃在顯貴的大臣家里游玩飲宴,以及到附近郡縣的名山去玩,飲酒賦詩,花費不可勝數(shù)。依仗內(nèi)教坊使嚴旭強行把平民百姓的女孩子搶回送入宮中,有些百姓為了保全女子,向嚴旭送上厚禮而得免。嚴旭的官一直升到蓬州刺史。太后、太妃都各自發(fā)出教唆的命令去賣刺史、縣令、錄事參軍等官職,每一官位,都有好多人爭搶著送禮,禮送得多的人就可以買上。

[6]晉王自領(lǐng)盧龍節(jié)度使,以中門使李紹宏提舉軍府事,代李嗣昭。紹宏,宦者也,本姓馬,晉王賜姓名,使與知嵐州事孟知祥俱為中門使;知祥又薦教練使雁門郭崇韜能治劇,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略,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隆。先是,中門使吳、張虔厚相繼獲罪,及紹宏出幽州,知祥懼禍,稱疾辭位,王乃以知祥為河?xùn)|馬步都虞候,自是崇韜專典機密。

[6]晉王親自為盧龍節(jié)度使,任命中門使李紹宏管理軍府事,以代替李嗣昭。李紹宏是個宦官,本姓馬,晉王賞賜給他姓名,讓他和主持嵐州事務(wù)的孟知祥都任中門使。孟知祥又推薦教練使雁門人郭崇韜,說他能夠管理難度大的事,晉王任命郭為中門副使。郭崇韜很灑脫倜儻,有才智謀略,臨事果斷,晉王寵信他,一天比一天尊崇。在此之前,中門使吳、張虔厚相繼犯罪,到李紹宏出鎮(zhèn)幽州以后,孟知祥害怕引起禍端,就裝病辭官。晉王便任命孟知祥為河?xùn)|馬步都虞候。從此以后,郭崇韜專門典管國家機密。

[7]詔吳越王大舉討淮南。以節(jié)度副大使傳為諸軍都指揮使,帥戰(zhàn)艦五百艘,自東洲擊吳。吳遣舒州刺史彭彥章及裨將陳汾拒之。

[7]后梁帝下詔,命令吳越王錢大舉討伐淮南。錢任命節(jié)度副大使錢傳為諸軍都指揮使,率領(lǐng)五百艘戰(zhàn)船,從東洲攻打吳國。吳國派遣舒州刺史彭彥章及副將陳汾抵御后梁軍。

[8]吳徐溫帥將吏藩鎮(zhèn)請吳王稱帝,吳王不許。夏,四月,戊戌朔,即吳國王位。大赦,改元武義;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宮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金繼土,臘用丑。改謚武忠王曰孝武王,廟號太祖,威王曰景王,尊母為太妃;以徐溫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tǒng)、鎮(zhèn)海·寧國節(jié)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東??ね酰孕熘a為左仆射、參政事兼知內(nèi)外諸軍事,仍領(lǐng)江州團練使,以揚府左司馬王令謀為內(nèi)樞〔密〕使,營田副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鹽鐵判官駱知祥為中書侍郎,前中書舍人盧擇為吏部尚書兼太常卿,掌書記殷文圭為翰林學(xué)士,館驛巡官游恭為知制誥,前駕部員外郎楊迢為給事中。擇,醴泉人;迢,敬之之孫也。

[8]吳國徐溫帶領(lǐng)將帥以及藩鎮(zhèn)官吏請求吳王楊隆演稱帝,吳王沒有答應(yīng)。夏季,四月,戊戌朔(初一),吳王登王位。實行大赦,改年號為武義。修建宗廟和社稷壇臺,設(shè)置朝廷百官,宮殿的禮樂典章全用天子的禮制。以金行繼承唐的土行,臘月用丑。改謚武忠王楊行密為孝武王,廟號為太祖;改謚威王楊渥為景王;尊他的母親為太妃。任命徐溫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諸道都統(tǒng),鎮(zhèn)海、寧國節(jié)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東??ね酢H蚊熘a為左仆射、參政事兼知內(nèi)外諸軍事,仍然領(lǐng)管江州團練使。任命揚府左司馬王令謀為內(nèi)樞密使,營田副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郎,鹽鐵判官駱知祥為中書侍郎,前中書舍人盧擇為吏部尚書兼太常卿,掌書記殷文主為翰林學(xué)士,館驛巡官游恭為知制誥,前駕部員外郎楊迢為給事中。盧擇是醴泉人。楊迢是楊敬之的孫子。

[9]錢傳與彭彥章遇;傳命每船皆載灰、豆及沙,乙巳,戰(zhàn)于狼山江。吳船乘風(fēng)而進,傳引舟避之,既過,自后隨之。吳回船與戰(zhàn),傳使順風(fēng)揚灰,吳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傳使散沙于己船而散豆于吳船,豆為戰(zhàn)血所漬,吳人踐之皆僵個。傳因縱火焚吳船,吳兵大敗。彥章戰(zhàn)甚力,兵盡,繼之以木,身被數(shù)十創(chuàng),陳汾按兵不救;彥章知不免,遂自殺。傳俘吳裨將七十人,斬首十余級。吳人誅汾,叢沒家貲,以其半賜彥章家,稟其妻子終身。

[9]錢傳和彭彥章兩軍相遇,錢傳命令每只船上都要裝載上灰土、豆子以及沙子。乙巳(初八),兩軍在長江邊狼山交戰(zhàn)。吳國的船乘風(fēng)而進,錢傳率領(lǐng)船只躲避開吳船,等吳國的船只過去之后,錢傳又從吳船的后面緊跟著。吳國的船回過頭來與錢傳交戰(zhàn),錢傳讓士卒們順風(fēng)揚灰,弄得吳國士卒睜不開眼。等到兩軍船舷相靠近的時候,錢傳讓士卒們在自己的船上撒沙子,向吳國的船上撒豆子,這些豆子上沾滿了戰(zhàn)斗中流的血,吳國士卒踩上這些沾滿血的豆子,一動就都摔倒在地。錢傳因此放火燒了吳軍的船只,結(jié)果吳軍大敗。彭彥章抵抗十分努力,武器用完后他又拿著木頭繼續(xù)作戰(zhàn),結(jié)果身上被打傷數(shù)十處,陳汾按兵不敢,彭彥章知道免不了一死,于是就自殺了。錢傳俘獲了吳軍將領(lǐng)七十多人,斬殺了一千多人。吳國人斬殺了陳汾,把他的家產(chǎn)集中起來全部沒收,將陳汾一半家賞賜給彭彥章家,供養(yǎng)他的妻子終身。

[10]賀攻德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聯(lián)朦艟十余艘,蒙以牛革,設(shè)睥睨、戰(zhàn)格如城狀,橫于河流,以斷晉之救兵,使不得渡。晉王自引兵馳往救之,陳于北岸,不能進;遣善游者馬破龍入南城,見守將氏延賞,延賞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艟者;眾莫知為計,親將李建及曰:“賀悉眾而來,冀此一舉;若我軍不渡,則彼為得計。今日之事,建及請以死決之。”乃選效節(jié)敢死士得三百人,被鎧操斧,帥之乘舟而進。將至艨艟,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載薪,沃油然火,于上流縱之,隨以巨艦實甲士,鼓噪攻之。艨艟既斷,隨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乃得渡。解圍走,晉兵逐之,至濮州而還。退屯行臺村。

[10]后梁將賀攻打德勝南城,四面八方一起推進,用竹片作索將十余艘戰(zhàn)船連在一起,蒙上牛皮,并像城墻一樣做了一些短墻和支架等,橫擺在黃河上,以斷絕晉軍的援兵,使他們不能渡河。晉王親自率兵前往援救,在黃河北岸擺開陣勢,但不能前進。他派善于游泳的馬破龍進入南城,見守將氏延賞,氏延賞對他說這里的弓箭石頭都快用完了,不用多久就會被攻克。晉王在軍營門口堆了不少金錢絲帛,招募能夠擊破戰(zhàn)船的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辦好。晉王的隨身護衛(wèi)將領(lǐng)李建及說:“賀率領(lǐng)他的全部軍隊來,希望在此一舉。如果我軍不渡過黃河,正好讓他們得志。今天的事情,我李建及請求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于是他選拔了敢死效節(jié)親兵三百人,穿上鎧甲,拿上刀斧,他領(lǐng)著勇士們乘船出發(fā)??旖咏鼞?zhàn)船的時候,像雨一樣密集的簡向他們身來,李建及讓拿刀斧的人沖上戰(zhàn)船,砍斷竹索,又用木裝上柴草,澆上油點燃,從上游順水放下,隨后又用大的戰(zhàn)船載滿士卒,一邊擊鼓,一邊大聲呼叫;向后梁軍發(fā)起進攻。后梁軍戰(zhàn)船的竹笮被割斷,便都隨流漂了下去,士卒被燒死淹死的將近一半,晉軍便渡過了黃河。賀突圍逃跑,晉軍在后面追趕,一直追到濮州才返回去。賀退扎在行臺村。

[11]蜀主命天策府諸將無得擅離屯戌。五月,丁卯朔,左散旗軍使王承諤、承勛、承會違命,蜀主皆原之。自是禁令不行。

[11]前蜀主命令天策府的各位將領(lǐng)不得擅自離開自己駐守的防地。五月,丁卯朔(初一),左散旗軍使王承諤、王承勛、王承會違犯了命令,前蜀主免了他們的罪。從此以后,前蜀主頒布的禁令就行不通了。

[12]楚人攻荊南,高季昌求救于吳,吳命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等帥洪、吉、撫、信步兵自瀏陽趣潭州,武昌節(jié)度使李簡等帥水軍攻復(fù)州。信等至潭州東境,楚兵釋荊南引歸。簡等入復(fù)州,執(zhí)其知州鮑唐。

[12]楚軍向荊南發(fā)起進攻,高季昌請求吳國援救,吳王命令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劉信等率領(lǐng)洪、吉、撫、信四州的步兵從瀏陽直奔潭州,命令武昌節(jié)度使李簡等率領(lǐng)水國進攻復(fù)州。劉信等到了潭州的東邊時,楚軍放棄了進攻荊南而率兵回營。李簡等進入復(fù)州,抓獲了復(fù)州知州鮑唐。

[13]六月,吳人敗吳越兵于沙山。

[13] 六月,吳國軍隊在沙山把吳越軍打敗。

[14]秋,七月,吳越王遣錢傳將兵三萬攻吳常州,徐溫帥諸將拒之,右雄武統(tǒng)軍陳璋以水軍下海門出其后。壬申,戰(zhàn)于無錫。會溫病熱,不能治軍,吳越攻中軍,飛矢雨集,鎮(zhèn)海節(jié)度判官陳彥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貌類溫者,擐甲胄,號令軍事,溫得少息;俄傾,疾稍間,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吳人乘風(fēng)縱火,吳越兵亂,遂大敗,殺其將何逢、吳建,斬首萬級。傳遁去,追至山南,復(fù)敗之。陳璋敗吳越于香彎。

[14]秋季,七月,吳越王錢派錢傳率領(lǐng)三萬多士卒向吳國的常州進攻,徐溫率各軍將領(lǐng)抵御,右雄武統(tǒng)軍陳璋率領(lǐng)水軍從下面的海門跟在吳越軍的后面。壬申(初七),兩軍在無錫交戰(zhàn)。這時恰好徐溫生病發(fā)燒,不能統(tǒng)率軍隊。吳越軍攻打吳軍主力,射出的箭就像雨一樣密集,鎮(zhèn)海節(jié)度判官陳彥譜把主力部隊的戰(zhàn)旗戰(zhàn)鼓遷在左邊,找了一個長相和徐溫一樣的人,穿上鎧甲,指揮作戰(zhàn),這樣徐溫才得以休息一陣。一會兒,徐溫的病稍的好轉(zhuǎn),就出去抵御吳越兵。這個時候,由于久旱草枯,吳軍乘風(fēng)放火,吳越的軍隊亂成一團,被吳軍打敗。吳軍殺死了吳越軍的將領(lǐng)何逢、吳建,斬殺了一萬人。錢傳逃跑,吳軍追到山的南面,又把吳越軍打敗。陳璋在香彎也擊敗了吳越軍。

溫募生獲叛將陳紹者賞錢百萬,指揮使崔彥章獲之。紹勇而多謀,溫復(fù)使之典兵。

徐溫招募能夠活捉叛將陳紹的人,給賞賜百萬。指揮使崔彥章抓獲了陳紹。由于陳紹作戰(zhàn)勇敢而又多計謀,徐溫重新讓他統(tǒng)率部隊。

初,衣錦之役,吳馬軍指揮曹筠叛奔吳越,徐溫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間使告之曰:“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過也,汝無以妻子為念?!奔笆且?,筠復(fù)奔吳。溫自數(shù)昔日不用筠言者三,而不問筠去來之罪,歸其田宅,復(fù)其軍職。筠內(nèi)愧而卒。

當初在衣錦作戰(zhàn)時,吳軍的馬軍指揮曹筠背叛投奔到吳越,徐溫沒有治他妻子的罪,反而對她很好。后來派出秘使去告訴曹筠說:“你因為不得志而離開吳軍,這是我的過錯。你不必掛念你的妻子?!痹谶@次戰(zhàn)爭中,曹筠又回到了吳軍。徐溫自己列舉了過去沒有任用曹筠的三點過錯,卻沒有過問曹筠來去之罪,并把他的田地和住宅歸還給他,恢復(fù)了他的軍職。曹筠因內(nèi)心深感慚愧而死。

知誥請帥步卒二千,易吳越旗幟鎧仗,躡敗卒而東,襲取蘇州。溫曰:“爾策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敝T將皆以為:“吳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時也,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睖貒@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君之憂。今戰(zhàn)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yè),君臣高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

徐知誥請求率領(lǐng)二千名步卒,換上吳越軍隊的鎧甲、旗幟,跟在吳越敗兵的后邊,向東面出發(fā),襲取蘇州。徐溫說:“你的計策是好的,然而我想讓士卒休息一下,沒有時間按你講的去辦?!备鲗㈩I(lǐng)都認為:“吳越的軍隊主要依靠的是船只,現(xiàn)在天氣大旱,水路干涸,這是老天亡他們的時候,應(yīng)當將我們的步兵和騎兵全部調(diào)動起來,一舉消滅他們。”徐溫感嘆地說:“天下戰(zhàn)亂很長時間了,百姓的困苦已非常嚴重,錢公也不可以輕易小看他。如果連續(xù)不斷地作戰(zhàn),不肯松懈,才正是諸位所擔(dān)憂的?,F(xiàn)在戰(zhàn)勝了他們,應(yīng)該讓他們害怕,我們息兵不戰(zhàn)以懷柔,使得兩地的百姓們各安其業(yè),君臣們都高枕無憂,難道這不是好事嗎?打杖多殺百姓又為了什么呢?”于是領(lǐng)兵回去。

吳越王見何逢馬,悲不自勝,故將士心附之。寵姬鄭氏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自少在軍中,夜未嘗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寤,名曰“警枕”。置粉盤于臥內(nèi),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qū)嫹胶ǎ庥邪资抡撸钍膛窦s即寤。時彈銅丸于樓墻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關(guān),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乃自他門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

吳越王錢看到了何逢的戰(zhàn)馬,悲痛得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將士們的心能歸服他。錢寵姬鄭氏的父親犯了國法應(yīng)當處死,左右大臣都為他請求免死,錢說:“怎么能因為一個婦人家亂了我的國法?!毙萼嵤蠈⑵涓笖厥住eX從小就在軍隊中,黑夜從未上床睡過,實在困倦的時候就枕上一個圓木,或枕上一個大鈴休息一下,睡著后小木枕或大鈴一斜,他就醒了,他把這種枕頭叫做“警枕”。此外,他還在臥室內(nèi)放一個粉盤,如有什么需要記下來的就寫在粉盤中,一直到老也是這樣孜孜不倦。有時睡得正香甜的時候,如果外面有人來報告事情,他讓侍女振動紙張就能醒來。有時他把銅丸彈到樓墻的外面,用這種辦法來提醒打更的人。有一次他悄悄出去,半夜里敲北城門,守門官不肯開門,說:“即使是大王來也不能給開。”于是他從別的門進去。第二天,召見北城門官,很豐厚地賞賜了他。

[15]丙戌,吳王立其弟為廬江郡公,溥為丹陽郡公,潯為新安郡公,澈為鄱陽郡公,子繼明為廬陵郡公。

[15]丙戌(二十一日),吳王立他的弟弟楊為廬江郡公,楊溥為丹陽郡公,楊潯為新安郡公,楊澈為鄱陽郡公,立他的兒子楊繼明為廬陵郡公。

[16]晉王歸晉陽,以巡官馮道為掌書記。中門使郭崇韜以諸將陪食者眾,請省其數(shù)。王怒曰:“孤為效死者設(shè)食,亦不得專,可令軍中別擇河北帥,孤自歸太原!”即召馮道令草詞以示眾。道執(zhí)筆逡巡不為,曰:“大王方平河南,定天下,崇韜所請未到大過;大王不從可矣,何必以此驚動遠近,使敵國聞之,謂大王君臣不知,非所以隆威望也?!睍珥w入謝,王乃止。

[16]晉王回到晉陽以后,任命巡官馮道為掌書記。中門使郭崇韜認為陪晉王吃飯的人太多,請求減少一些人數(shù)。晉王很生氣地說:“我為保衛(wèi)國家而不怕犧牲的人準備了飯菜,也不能自做主張,可以讓軍中另外選擇河北的領(lǐng)帥,我自己回太原去。”于是馬上召見馮道,讓他起草告示來告訴大家。馮道拿起筆遲疑徘徊,一直不寫,說:“大王剛剛平定河南,安定了天下,郭崇韜所請求的也不是什么大的過錯,大王不聽從就算了,何必以此驚動遠近,如果讓敵國知道,就會說大王君臣不和,這不是擴大威望的好辦法。”正好郭崇韜進來謝罪,晉王才停止讓馮道寫告示。

[17]初,唐滅高麗,天初,高麗石窟寺眇僧躬義,聚眾據(jù)開州稱王,號大封國,至是,遣佐良尉金立奇入貢于吳。

[17]當初,唐朝消滅了高麗。天初年,高麗石窟寺的瞎眼和尚躬又聚眾占據(jù)了開州,并在那里自稱為王,號大封國,到這時,派佐良尉金立奇向吳國納貢。

[18]八月,乙未朔,宣義節(jié)度使賀卒,以開封尹王瓚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瓚將兵五萬,自黎陽渡河掩擊澶、魏,至頓丘,同晉兵而旋。瓚為治嚴,令行禁止,據(jù)晉人上游十八里楊村,夾河筑壘,運洛陽竹木造浮橋,自滑州饋運相繼。晉蕃漢馬步副總管、振武節(jié)度使李存進亦造浮梁于德勝,或曰:“浮梁須竹笮、鐵牛、石,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不聽,以葦笮維巨艦,系干土山巨木,逾月而成,人服其智。

[18]八月,乙未朔(初一),宣義節(jié)度使賀去世。任命開封尹王瓚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王瓚率領(lǐng)五萬士卒從黎陽渡過黃河,乘其不備而襲擊了澶州、魏州,一直到了頓丘,遇到晉軍才退回來。王瓚管理軍隊非常嚴格,令行禁止。他占據(jù)了在晉軍上游十八里處的楊村,在黃河兩岸修筑營壘,從洛陽運來竹木制造浮橋,從滑州接連不斷地運來糧食。晉軍蕃漢馬步副總管、振武節(jié)度使在李存進也在德勝制造浮橋,有人說:“制造浮橋需要竹索、鐵牛、石,這些東西我們都沒有,怎么能成功?”李存進不聽這些人的話,他用葦繩拴住大的戰(zhàn)船,再拴在土山上的大樹上,一個多月就修成了浮橋,人們都佩服他的聰明。

[19]吳徐溫遣使以吳王書歸無錫之俘于吳越;吳越王亦遣使請和于吳。自是吳國休兵息民,三十余州民樂業(yè)者二十余年。吳王及徐溫屢遺吳越王書,勸自王其國;不從。

[19]吳國徐溫派遣使者拿著吳王的信到吳越,歸還在無錫作戰(zhàn)時的俘虜,吳越王錢也派遣使者請求和吳國友好往來。從此以后,吳國停止了作戰(zhàn),讓百姓得到了休息,三十幾個州的百姓安居樂業(yè)了二十多年。吳王和徐溫曾多次給吳越王錢去信,勸說錢在國內(nèi)稱王,錢沒有聽從他們的話。

[20]九月,丙寅,詔削劉巖官爵,命吳越王之。雖受命,竟不行。

[20]九月,丙寅(初二),后梁帝下詔書解除劉巖的官職,并命令吳越王錢去討伐他。錢雖然接受了命令,但沒有去執(zhí)行。

[21]吳廬江公有財氣,常嘆曰:“我國家而為他人所有,可乎!”徐溫聞而惡之。

[21]吳國廬江公楊很有才氣,常嘆息地說:“我們的國家為他人所有,這樣可以嗎?”徐溫聽了楊的話后,對他產(chǎn)生了惡感。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xiāng)(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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