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們教會我的事-成長視窗
很喜歡蔡康永的《那些男孩教會我的事》。雖然我是一個女孩,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一下那些曾經(jīng)經(jīng)過自己生活的男孩們,他們就好像是這一路上不斷上車又不斷下車的乘客,我與他們短暫地看過同一段路邊的風景。有些人坐在我身邊,與我交談;有些人匆匆上車又匆匆離開;有些人陪我坐過很長一段路,轉過好多個彎,停過好幾個站臺。最后他們都走了,在不同的站臺搭乘不一樣的車,去不一樣的地方。而我依然坐在我的車廂里向前,繼續(xù)向前。
他們未曾改變我的生活,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怎么變成一個女人。我懵懂向前,卻在與那些男孩的短暫交集中漸漸看清了自己的模樣。有時候,他們就好像是我的鏡子,而鏡子里面的人又永遠與我保持著那段溫暖的距離,有憂傷,但不會心痛;有想念,但不至于碎裂。
現(xiàn)在我只說兩個男孩,因為他們都已經(jīng)去了其他車廂,去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知道他們所到之處一定也是風景曼妙,而我也記得與他們同路的點點滴滴。
第一個男孩與我一起聽Radiohead樂隊的《Creep》。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都喜歡那句歌詞:IwishIwasspecial。在青春期的時候,誰都希望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哪怕灰頭土臉地穿著校服,心里也要狠狠發(fā)誓自己并不屬于這里。只是沒有人知道我的心聲。我的憂愁或許是因為那些穿著窄腿牛仔褲和耐克運動鞋的舞蹈隊女孩永遠是焦點,卻始終沒有人看到我。我喜歡坐在食堂的角落里聽卡帶,假裝不愿意去理睬所有的喧囂,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所有的喧囂都忽視了我,我是一粒灰塵,我是一粒別人看不見的懸浮物。
后來這個男孩就成了我青春期里與我一起聽音樂的朋友。我在校報上發(fā)表了一篇樂評,于是他就來與我交換磁帶。那時候我的零用錢根本不夠我買太多的進口磁帶,而男孩從他表哥那兒拿來很多進口磁帶借給我。我們在放學后沿著小馬路來來回回地走,因為彼此都過分羞澀,所以也不多說話,卻共用一部隨身聽,一人耳朵里塞一只耳塞,為了不讓耳塞掉下來,我們必須靠得緊緊地走路。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與另一個人的心靈靠得那么近是一件多么高興的事情。現(xiàn)在那段路已經(jīng)變得跟多年前完全不同,馬路被拓寬了,兩旁的店鋪和樹木也都被拆除,但我就算閉著眼睛也依然能夠想起它當時的模樣,刻在記憶里面怎么也丟不了。我是從那個時候知道,如果兩個人真的彼此吸引的話,是不需要多么出眾的外表的,他一定可以看到我心里的樣子,就好像我也能夠看到他的內(nèi)心。我從未對他表白。
第二個男孩在我最孤獨的時候出現(xiàn)。那時我離開了家鄉(xiāng)到另一個城市生活,在那個城市里我僅有一兩個朋友,還不是最親密的。剛去的時候,正好是歲尾,很多節(jié)日接踵而來,每每令我產(chǎn)生要逃回家去的沖動。我就在這個時候遇到了他。其實我們已經(jīng)認識很久,但并不熟悉。聽說后來他去了日本念書,多年后在網(wǎng)絡上遇到了他,他依然還是我認識他時的青澀模樣,照理說,他這個年紀,在日本也算得上是高齡大學生了。
于是在最孤苦伶仃的日子里,每天與他在MSN上聊天便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或許是因為他在異鄉(xiāng),而他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我們在MSN上常常聊天到天亮。他那里與我這里時差一個小時,我總是在線等他打工回家、洗澡、吃完消夜,然后開始聊天,不知不覺天就亮了,他跟我說,他那兒鄰居家的公雞開始叫了,然后我們便去睡覺。
我從未跟這個男孩抱怨過我的孤獨,因為他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的孤獨。有的時候我會跟他說,我打不開一個果醬瓶子的蓋子,如果他在我身旁就好了。但是這些曖昧的話語其實也只是一個調(diào)劑,他每天都坐在網(wǎng)絡的那頭陪我說話,已讓我心存感激。我知道我也會漸漸地像他一樣,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他總是敲鍵盤敲到一半時,突然跟我說:“哎呀,我要去晾衣服啦!”或者說:“哎呀,我要去蒸一碗雞蛋羹吃啦!”我們交流每天的菜單,分享一個人住的小趣味。他把去日本迪士尼樂園拍的過山車的照片發(fā)給我看。他期待著學園祭,因為這樣就可以看到學校的新生里有沒有漂亮的學妹。在那段時間里,我們莫名其妙地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卻沒有再見過面。
他教會了我對生活始終保持著熱情。而這之后,我就真的永遠對生活不知疲倦起來,因為那些灰暗的情緒總是暫時的。他等待完了四月份的櫻花,就開始等待六月份的焰火,而我也總會有值得等待的東西。
這些我人生中的過路男孩,很少有人真的變成了我的男朋友,很少有人真的與我談戀愛,但是我們之間也是有溫暖感情的,這種感情與真實的生活相比,顯得過分浪漫,卻正是這些男孩,告訴了我細碎和點滴的生活。曖昧的感情讓我成長,因為我付出的或許比友情更多一點。
我記得我曾經(jīng)在過新年的時候喝醉了,發(fā)電子郵件給第二個男孩,跟他說我喜歡他。第二天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簡直不敢去看郵箱。但再次在網(wǎng)上遇見他的時候,他依然還是那副模樣,他發(fā)給我一首歌,祝我新年快樂。我問他是不是沒有收到我的信,他說收到了,然后說,沒有關系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在想他這句話的意思,沒有想明白,其實也不重要了,一切都與愛情無關。我已經(jīng)不再與他每天在MSN上聊天到天亮了,我也已經(jīng)不再畏懼孤獨了。他們都已跳上新的車廂,而我呢,正在往風景深處去。